苏州河的风裹着焦糊味灌进西行仓库的破窗时,陆承钧的后颈沁出一层冷汗。
系统界面浮现在他眼前,淡蓝色的数字在硝烟里明明灭灭——战魂值100,勉强能换两箱60迫击炮弹,可刚才那波进攻己经用掉半箱。
他指尖在"反坦克地雷"图标上悬了三秒,又往下划到"木柄手榴弹",喉结动了动。
"陆兄弟!"
谢晋元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钢盔下的脸沾着血污,
"二连说东墙的弹孔能塞进拳头,日军坦克要是贴上来......"
他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金属撕裂般的轰鸣——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口焰映亮了半边天。
陆承钧猛地攥紧腰间的钥匙环,原主的怀表硌得掌心生疼。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子里炸响:【检测到日军第9师团第36联队先头部队,距目标点800米】。
他咬了咬后槽牙,快速点下"反坦克地雷×5"和"木柄手榴弹×20",战魂值瞬间归零。
墙根下的阴影里,木箱"咚"地砸在青石板上,霉味混着火药味窜进鼻腔。
"王铁柱!"
他扯开嗓子喊,正在给步枪上刺刀的王强抬头,刺刀尖还滴着血。
"带李华去东墙,把地雷埋在第二根承重柱后面,用碎砖盖两层。"
他抓起两颗手榴弹塞给王强,
"记着,坦克履带压到砖堆就拉弦,别等它调头!"
王强把地雷往怀里一揣,军装上的血渍蹭得木箱上都是:
"陆哥,上回那雷炸飞了半个炮塔,这回保准让小鬼子啃泥!"
他转身时,后腰的手榴弹袋晃了晃,里面还插着半块没吃完的锅盔——是李明今早塞给他的。
李华跟着跑过去,眼镜片裂了道缝,跑两步就扶一下:
"王哥慢点儿!
我...我记得您说过,雷要斜着埋,引信朝..."
话音被更近的炮声碾碎。
一发炮弹砸在仓库西北角,碎石雨点般落下来,砸得铁皮屋顶叮当响。
陆承钧弯腰捡起块弹片,凉丝丝的,和怀表裂纹里卡着的那块一个形状。
他摸出腰间的ZB-26轻机枪,弹盘"咔嗒"扣上,转身正撞进谢晋元的目光里。
那目光像把烧红的刀,烫得他胸口发闷:
"老谢,等下让弟兄们把棉被浸水盖在窗口,步兵炮穿甲弹打不穿湿棉花。"
"你比我这打了十年仗的还精。"
谢晋元扯下领口的布带,给陆承钧系在头上——刚才飞石擦过他额头,血正顺着眉毛往下淌。
"上回你说集束手雷打步兵,管用;这回你说的,我信。"
他抽出驳壳枪,子弹上膛的脆响混着越来越近的履带声,
"三连守南墙,西连跟我上二楼!
李明,你带伤员去阁楼,手榴弹省着点用!"
阁楼传来李明的应和声,带着点哑:
"得嘞!
就是李华那眼镜片子,刚才还说要请我吃生煎呢——"话没说完,"轰"的一声,东墙腾起一团黑烟。
陆承钧扑到窗口,正看见第一辆九五式轻坦碾过砖堆,履带下的碎砖突然炸开,钢铁车身被掀得歪向一侧,机枪手从炮塔里摔出来,脖子拧成奇怪的角度。
"好!"
王强的吼声混着爆炸气浪撞进来,他从墙根的弹坑里钻出来,脸上黑一道红一道,手里还攥着拉环。
李华趴在他脚边,正往另一个雷坑里填土,裂了缝的眼镜片上沾着泥,倒像是在笑。
第二辆坦克却顿住了,炮塔缓缓转向东墙。
陆承钧的机枪架上窗台,准星套住坦克侧面的观察孔——那是九五式的死穴,装甲最薄的地方。"嗒嗒嗒",三发子弹擦着观察孔飞过去,坦克驾驶员慌了神,猛地倒车,履带卷起的碎石砸在墙上,溅起火星。
"陆哥!
北边!"李华突然喊。
陆承钧转头,正看见五六个日军端着三八大盖猫着腰摸过来,钢盔在硝烟里闪着冷光。
他扣动扳机,最前面的日军胸口绽开血花,后面的赶紧卧倒,步枪子弹"噗噗"打在窗框上。
"手榴弹!"
谢晋元的吼声从二楼传来,七八颗木柄弹划着弧线落进日军堆里。
爆炸掀起的气浪裹着碎布片、钢盔带,还有半只握着步枪的手,"啪嗒"砸在陆承钧脚边。
他盯着那只手,指节上还戴着枚樱花图案的戒指——和三天前在废墟里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无线电突然"滋啦"响起来,苏挽秋的声音混着电流:
"日军左翼有个迫击炮阵地,在百老汇路转角的米仓里!"
陆承钧摸出发报机,手指在按键上翻飞:
"坐标?"
"东经121°29′,北纬31°14′!"
苏挽秋的声音急得发颤,
"他们换了九二式,射程比之前远五百米!"
陆承钧抬头看向谢晋元,后者正用望远镜观察北边。
"老谢!百老汇路米仓,迫击炮阵地!"
谢晋元的望远镜猛地一顿,转身对身边的排长吼:
"二排!
把那两门炮掀了!
带两箱手榴弹,从下水道过去!"
排长抹了把脸上的血,抓起手榴弹袋就跑,军靴踩过满地弹壳,发出清脆的"咔啦"声。
陆承钧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系统里刚刷新的战魂值——500,亮得刺眼。
他快速点下"捷克式轻机枪×2",墙角的阴影里立刻弹出两个木箱,掀开盖,机油味混着金属冷香涌出来。
"王强!把新机枪给二排!"
王强拎着机枪跑过去时,正好看见二排的弟兄从下水道口钻出去,头顶的阳光漏进来,照得他们军装上的补丁发亮。
日军的攻势在正午时分弱了下来。
陆承钧靠在承重墙根,机枪的枪管烫得他首搓手。
谢晋元蹲在他旁边,正往驳壳枪里压子弹,弹夹"咔嗒"一声扣上:
"这次打退了七波,小鬼子至少撂下八十具尸体。"
他摸出半块压缩饼干,掰了一半递给陆承钧,
"你说...咱们还能撑多久?"
陆承钧没接饼干。
他盯着墙角的弹药箱——手榴弹只剩三箱,迫击炮弹还剩七发,机枪子弹勉强够打两个点射。
系统界面浮出来,战魂值320,可兑换列表里的"美制M2重机枪"需要800,"德制PAK36战防炮"更是要1500。
他摸了摸怀表,裂纹里的弹片硌着指尖,突然想起苏挽秋今早说的话:"历史上,西行仓库守军最后是奉命撤退的......"
"陆兄弟?"谢晋元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他抬头,正看见谢晋元眼底的血丝里,映着窗外飘过来的鸽群——是法租界的信鸽,翅膀上绑着纸条。
李华从窗口探身够到鸽子,扯下纸条递过来:"苏...苏小姐说,日军正在调重榴弹炮,半小时后到。"
陆承钧的手指捏得纸条发皱。
他望向苏州河对岸,法租界的霓虹灯还亮着,像隔了层毛玻璃。
王强突然蹲下来,把最后半块锅盔塞给他:
"陆哥,吃点吧,打起来没力气可不成。"
锅盔硬得硌牙,混着血锈味,他嚼了两下,突然想起李明说的"打完仗请吃生煎"——那孩子现在还在阁楼,胳膊上的绷带早被血浸透了。
远处传来更沉闷的轰鸣,这次不是履带,是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
陆承钧站起身,机枪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
谢晋元也站起来,指挥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弟兄们!
把能搬的弹药都搬上三楼!"
他转身看向陆承钧,嘴角扯出个笑,
"陆兄弟,这回...还得靠你。"
陆承钧摸了摸腰间的钥匙环,怀表的裂纹里,弹片闪着微光。
他望着东墙方向,那里的硝烟里,又有日军的钢盔在晃动。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战魂值320,是否兑换?】
他没动,只是把机枪的保险打开,对准了窗外——那里,日军的重榴弹炮正在卸炮架,炮口闪着冷森森的光。
弹药箱里的最后一颗手榴弹滚到他脚边,金属表面还留着王强的体温。
他弯腰捡起来,拉环在指尖转了两圈。
阳光透过破窗照进来,照在他脸上,照出他眼底的血丝——和谢晋元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