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独坐天枢殿,殿中香火幽幽,未熄的烛火投出一层层扭曲光影。他的眼神沉沉,如一口封闭多年的井,深不见底。
那口井里,藏着的不是水,而是命。
太一命盘的异动,早在命纹震荡的一刻,惊动了整个帝京——天枢殿中那一方“太初副盘”也随之轻颤,泛出淡淡蓝光,如同被迫甦醒的沉睡之物。
皇帝缓缓抬手,指尖划过命盘一角,触到了一枚闪动不定的命星。
那是——沈元辰。
“沈家小儿,倒真敢赌。”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股古怪的欣赏。
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人脚步极轻,跪地叩首:
“启禀陛下,庄冥遭命盘反噬,吐血昏迷,命相己乱,内侍说……恐怕凶多吉少。”
皇帝听完,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指尖一动,命盘内那枚原本稳固的“庄冥星”忽然黯淡了几分,仿佛一块玉石骤然失光,摇摇欲坠。
“命既可改,‘忠’亦可伪。”他忽然冷笑一声,“朕倒想看看,这沈元辰,是只逆命的狼,还是……另一个庄冥。”
太监低头不语,不敢接茬。
“他以破格之法写命,己伤命根。”皇帝缓缓起身,目光穿过重重帷幕,“但他偏要赌,赌朕也会出手——有趣。”
“陛下……那是否将他拿下?命盘一事,不可落在异臣之手。”
皇帝摇头,轻声道:“不急。狗急才会跳墙,朕要的,是他主动走进这局。”
说罢,他袖中一弹,一道金符飞出,落入殿外空中,自行燃尽。
“传旨——册立太子李璟为监国,自即日起,摄理朝政。”
同一时辰,北阁七星井下。
沈元辰收起命盘,一身气息微弱,嘴唇发白。他确实低估了破格书命的反噬之力,那一瞬间的血气回涌,差点将他命魂震散。
白泽正焦急地给他敷药,咬着牙道:“你别动,刚才命盘里冲出的反噬之气己经伤了你五脉,再硬撑,你真得把命扔里头了。”
“伤了便伤了。”沈元辰苦笑,“命是我改的,代价我也认。”
白泽低头,手指有些颤。
“小师叔,你知道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你——走到你师父的路上去。”
“我早就走上去了。”沈元辰淡淡道。
“可你师父……死了。”
空气忽然沉了一下。
沈元辰没再说话。他知道白泽不是在责怪,而是在提醒——提醒他,这条路没有回头。
就在这时,一道灰袍身影忽然出现在井口,是个驼背老者,手里提着一个漆黑布包,面上看不出神情。
“你们动了太一命盘,己经不是躲在井下能避得过去的事了。”
沈元辰猛地站起,盯住那人:“你是……”
“奉命而来。”老者将布包扔下井来,包中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露出几枚厚重命铜牌,其上刻着:“监命司”。
“皇帝派你来的?”白泽警惕地挡在沈元辰前。
“不是,是太子李璟。”老者微笑,“陛下命他摄政第一日,李璟便要请你上殿,问一问——你书了谁的命,又图了什么心。”
沈元辰闻言,微微一怔。
“李璟……终于忍不住了。”
“他不是忍不住,他只是——算到了你。”
老者说完,转身便走,不带一丝强求,只丢下一句:
“子时前不上殿,命司便改为‘缉命’。”
寅时,紫宸殿灯火通明。
太子李璟披蟒袍而坐,身形笔挺,目光沉如寒潭。他手里翻看着一卷命录,纸上赫然写着两人命格:
【沈元辰·命格:逆天之书,书则破,破则立,立则亡。】
【李璟·命格:帝命双生,主分双局。】
他手指一点,命格线竟从两人之间交缠,结出一道血红色线头。
“帝命双生,原来竟是你我。”
他低声自语,眼神缓缓发亮。
“你要破局,我要成局——这才好玩。”
子时将至。
沈元辰走出北阁,披了一件墨黑鹤纹大氅,面色如常,目光沉静。白泽站在身侧,终究没拦他,只问:
“你知道李璟早就在等你,那你还去吗?”
“我当然要去。”沈元辰回答得干脆,“我书命,不是为了逃命。我反的是‘命由天定’,不是命由李璟。”
他望向紫宸殿方向,语气清冷:
“若他真要与我争一命之局,那我便把命写在他头顶。”
他迈步而出,风过大殿,黑氅飘扬。
今夜,将是命之争局真正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