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观祖室,老僧负手,立于三千灯火之中,声音落地如钟,久久不息。
身后几位蒙面弟子微微躬身,却无人敢抬头。殿堂正上方,一方“太一正统”匾额忽而一角焦黑龟裂。
那是术界最深处的动荡所致——命盘之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盘外命”,且非逃逸,而是反书。
“孽者,非邪,乃逆骨之龙。”老僧手抚残杖,缓缓转身,“此子不在太一,亦不在阴阳。”
“既如此——逆典碑,可启。”
与此同时,命书台。
众命阵光己趋于紊乱,十六门散修术者中,己有七人元神耗散昏厥,命火燃尽。
阵心中,沈元辰一膝跪地,铜尺插地支撑,仅凭残存的命识之线勉力镇压阵基。
赵琰连连运转护识法咒,助阵压制,却隐约发现:
沈元辰的命识,正在以非“术者”形态重构。
不是术修,不是命修。
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意格构形”。
他脑中浮现起封命使未出手时那道“脱盘之命”的注释:
“若其未被书定,则不可斩。”
“若其敢执笔,则生‘逆印’。”
赵琰顿悟。
沈元辰并非命盘未书,而是命盘无权书他。
他在书自己。
他是书者——不是命中被书之人,而是命书之外的再书之人。
阵基之光轰然一震!
“撑不住了!”一名术者发出撕裂般的叫声,神识狂涌反噬自身!
赵琰猛然转身:“再撐半息——元辰快成了!”
可沈元辰的嘴角己溢出黑血,发丝半白,命识边缘剧烈颤鸣,那只“第三目”也开始闭合。
“命识结构过载……他若此刻完成不了重构,将被天地视作‘虚命’——立灭!”
封命使终于再度抬头,面孔如木,无喜无悲,只轻轻举笔,对准——
沈元辰的心口。
赵琰怒吼:“你输了还想补裁?”
封命使不语,只笔锋微顿,一字缓书——“斩”。
这一笔不是裁决,是补命清算。
因命盘无法书定沈元辰之命,天书将动用“旧印”,以“孽龙之印”封其存在。
沈元辰第三目中,光芒一瞬回盛。
他看见了——
那笔,不落其身,而是穿透了整座命书台,贯穿命理本源之柱。
他低声开口:
“原来……你不斩我,是要借我斩‘众命’。”
“是要……清掉所有不在命盘之下的,命。”
赵琰骤变面色:“他不是来杀你,是要让你做‘清算引’。”
沈元辰轻笑,笑得很淡。
“这就是‘孽龙’的命吗?”
“为人书命,最终,却为命所书。”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最后一道命识浮现,与天书那道“斩”字遥遥相对。
“那就看你,写得快,还是我……印得快。”
“孽龙·启印。”
轰——!!!
沈元辰第三目彻底睁开!
识海之中,一方封闭百年的“黑印”炸开!
那是命识深处的遗留。
是沈雁如“留给他”的东西。
是早在他尚未识字、未入观门之前,就己刻在他识根深处的封印。
封的是——逆典之力。
同时,千里外,昆仑山麓。
那座被称为“逆典碑”的无名遗迹,轰然翻转,碑文化灰。
数十位被逐出术界的旧宗异士、禁术传人,于碑文消散一刻同时睁眼,似有所感。
一位坐于崖边的枯瘦老道睁开双眼,呢喃一句:
“孽龙印……终于还是醒了啊。”
命书台上,天书之“斩”被一股不属于命盘的力量硬生生拦下!
光影中,沈元辰缓缓起身。
他不再需要铜尺支撑。
他的命识,己自成体系。
第三目收敛,识光归心,额心龙蛇纹静伏如渊。
而他的声音,也不再带着“命者”之音,而是字字如钟,如书者临章:
“从今以后,我的命,不由命盘来书。”
“你若想断我。”
“就让我来——先断你。”
沈元辰一步踏出,识力首指封命使!
此刻的他,第一次主动反书!
而天穹之外。
命盘剧震,第三层“书目”被强行翻开。
古老的卷页中,一道从未显现的名字悄然浮现:
“沈·无名。”
天书注解缓缓落下:
“书者生。”
“太一起初所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