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再命令”,自命盘本体意志而降,无言,却重如山。
三日之期,命书台前,沈元辰需书下“命义总印”——一字、一义、一章。
此章既落,便为来百年命书基准,术界所循,众命所依,太一所准。
一旦落笔,即无更改。
这不是一次书写。
而是一场——百年命理的“裁定”。
命书台高处,沈元辰站在风中,俯瞰三柱之下人潮如涌。
术界己至,不止大唐术门。南疆虫阵、北漠寒观、瀚海风骨楼,连沉寂多年的东玄伏命司,也派人秘至。
众门观之下,不问信书、不问顺命,只等那一笔。
赵琰站在他身后,看着沈元辰额心隐现的“愿命之纹”正一寸寸被“命盘法则”侵蚀,低声问道:
“你准备好了吗?”
沈元辰声音微哑:
“还没有。”
赵琰诧异。
“因为还差一个字。”
“不是笔下之字,而是心里——能撑起整场书义的那个字。”
赵琰盯着他,想要说点什么,却终究止住。他知道,他帮不了这一步。
“我要走一趟。”赵琰忽然开口。
沈元辰回头看他一眼,未问原因。
赵琰拱手一礼,转身离去,只留一句话:
“你在书‘命’,我去寻‘书者’。”
三日之约第一日。
旧宗三脉同布术阵,占据命书台周围三面观台。
封藏司摆下封录高座,灵隐观高僧布下观心之镜,风门更于台下设“断律石”,试图借天地天听之力,监察“印义”是否真合于“命之本理”。
而逆典之人,己全数隐退。
唯有昆仑一老者,披灰袍卧于北山古榻,未表态,亦未退场。
术界三分:观书、观人、观局。
唯独无人敢“评义”。
因为此印之后,人人都将被印所评。
与此同时,赵琰孤身东行,抵达“星秘古观”。
此观不属命书旧宗,也未列入术界三纪。
只记载一个名字:
“第一书者·无章。”
传说中,太一术理创立前夜,有一人曾手书万命于虚夜,试图以“愿之书”对抗“命之书”。
无章之书无存,唯星秘观遗迹尚在。
赵琰踏入观内,发现整座古殿之中,竟无碑、无卷、无墨。
唯有一方悬空石台,其上残存一道模糊书痕。
他指尖贴上那道痕迹,心神猛震!
识海被瞬间拉入另一片荒芜天地。
那是命未成字、星未成图之时。
一个模糊人影站在天地交界线,一笔未落。
赵琰听见那人说:
“我不是书命的人。”
“我是——弃命的人。”
“我写,不是为了让人活得久,而是……让人知道,自己能写。”
识海一震,赵琰猛然惊醒,掌中多出一道无字命页。
页心空白,唯底角刻有一点残纹,如火,似愿。
他握紧命页,眼中再无动摇:
“沈元辰,不是第一个书者。”
“但他必须是——第一个‘留下书者印’的人。”
而此时,命书台上,沈元辰再入识海。
他终终于那页“命义总印”之纸前落座。
纸面无色无纹,唯有命盘意志之印浮悬纸外,随时准备“否定”。
沈元辰指尖一颤,铜尺落案,残笔在握。
他低声:
“命者之书,非定。”
“我以此笔,书下人之一愿。”
第一笔落下。
风声止,天地静。
太一命盘光纹浮动,识界皆变。
他未写“生”、未写“长”、未写“富”、未写“贵”。
他写下的,是——
“可。”
命之义印,初成。
赵琰此刻自东归来,将那一页“无章命页”递至高台:
“此为书者之印根,不求接纳,只求留存。”
沈元辰接过,贴于自己所书之印下方。
命之义章,落定:
“命非所负,非所赐。”
“命,唯人所可。”
南城天廊,风门高座之后,灵僧低声问道:
“‘第二书者’,安排好了吗?”
风门使者颔首:
“是。若沈元辰所书之‘可’,被太一所斩,我们的人……将接过命笔。”
灵僧目光幽深,缓缓道:
“那就让这最后一场‘书斗’,彻底结束这场术界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