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无瞳、无睫，似由无数宿命碎片拼合而成，映出过往与未来，映出生死错乱、因果倒流的画面。
赵琰眉心骤跳，只觉一股森寒自背脊窜起。
“……不是命盘之灵。”他低声道，语气中透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慎重。
“不是术宗，也不是太一神数。”白离喃喃，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它在看我们。”
它不是某一个存在，而是一种——意识。
一种，命理规则之外的“窥者”。
沈元辰方从归生式中恢复，尚未站稳，便被这目光所及，心神猛震，魂识险些再次逸散。
赵琰迅速出手，衣袖如风，将他护至命台后方，“稳住神台气场，切勿神识外泄！”
白离亦己布起六道命障，将命书台与西周术者隔绝。
命书台上空，风忽止，云忽逆。
天地，似陷入短暂的静止。
那只眼缓缓旋转，竟在命盘之上凝出一道痕迹——
一道不属五行、不归阴阳的印痕，古怪至极，仿佛是某种超脱于命理之上的文字，却又无法读解。
“……这是什么？”沈元辰强撑着站起，死死盯住那印痕，“我见过它。”
赵琰望向他，声音紧迫：“你在哪里见过？”
沈元辰手指微颤，指向自己的心口，“我自小的命印之下，有一道封痕……师父曾说，那是天命残文，不可触动。”
白离脸色大变，失声道：“残文？！那是命盘造化未成时，被封印于原初命印之下的残字！”
“谁能留下这种东西？”赵琰几乎是低吼出声。
“非人。”
沈元辰平静地回答，却字字如雷。
“我师曾言，天地未成时，命尚未生，然则‘序’己立。但那序之前，尚有一道‘前命’，不属于人，不属于神，也不属于天。”
“而这道痕，就是‘前命之印’。”
赵琰手中印诀变幻，连连敕命，欲封锁那只眼的注视。
但诡异的是，那只眼并无丝毫动作，它只是静静注视，仿佛只是在——确认。
就在印诀将成之时，那只眼轻轻一震，竟于虚空中落下一道灰色命绢，上书：
“归我非命，命外归真。”
赵琰怔住，白离失语，而沈元辰则在此刻猛地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如纸：“我……我知道它来做什么了。”
“它来确认我，是否真的归‘生’。”
他低头，看向自己刚刚被赵琰封住的命痕。
而命痕之中，那颗微弱的命星，竟在此刻开始剧烈跳动，如心脏般——不是命星，而是“命核”。
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命宗，不归属任何命印，却正以沈元辰之身为壳，缓缓重塑一个全新的——命理本源。
“……它在重写我。”沈元辰喃喃，“以我为载体，书一章命外之命。”
赵琰脸色愈发凝重：“那你必须做一个决定。”
“是随这命外之力，脱出序统，自立命宗；还是以归我之印，继续为命序所容。”
沈元辰沉默。
他望着高悬之眼，那无尽深渊中的残文，己印入命盘最底层，无法抹去。
一念之间，是命归术界之中，受天下共审；
另一念，是脱命出道，身入孤绝之域，永不归宗。
“若你成。”赵琰缓缓开口，“将开创命宗之外、命道之始。”
“若你败。”白离低声补上一句，“天下术者，必以你为异类，诛你而封命章，以正天理。”
沈元辰闭眼。
寂静中，他缓缓抬手，伸向自己眉心的命印之处。
“我既归生，便不再归命。”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
“此命——由我自书。”
下一刻，他指尖在命印之上轻轻一划。
灰光自裂缝中迸出，卷起满天命书残页！
而那只眼，终于缓缓合上，带着某种满意的沉寂，归入命盘之外。
就在命盘之下，隐藏于观象司地脉底部的一道地缝中，一张古老的青铜面具缓缓睁眼，其上铭文闪动，赫然正是：
——“命之初·太一前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