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后是一条废弃多年的通风井道，砖缝里爬满黑灰色的霉菌，空气潮湿到发涩。苏杏贴墙而立，呼吸极轻，像一只蛰伏许久、正等待猎物靠近的猫。
她的眼神无波，睫毛轻轻颤动着。
刚才陆诚掀开那块砖时，她的指尖几乎要扣进掌心。那张照片，她故意留在那里。像是钩子，又像是一记提示。
她知道他会来，也知道他早晚会找到那道通向深渊的门。
而她，己经站在门后。
身后，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她转头，一个穿着灰色工装、面无表情的男人站在通风井另一端，手里拎着一个小型保温箱。
“E-07。”他说，“灰盒在这里。”
苏杏没有伸手去接，只盯着他那张陌生的脸：“你处理干净了吗？”
“监控掐断前我就走了。没人跟踪，现场没有留下指纹。”男人低头，把箱子放在她脚边，“但你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他己经开始挖。”苏杏喃喃，“他不会放过我。”
“那你还留照片干什么？”男人盯着她，声音冷得像刀，“你是在送死。”
“那不是留给他的。”苏杏声音很轻，“是留给她的。”
男人皱眉：“你在说谁？”
苏杏没有回答，只是俯身提起保温箱，目光落在上面的标签。
【生物样本：Z.Y.】
她忽然笑了，低低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叹息。
“我曾以为，只要我把她的一切都拿走，我就能活下去。”她说，“可她根本没走。”
男人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不安：“你到底怎么了？”
“她要回来了。”苏杏闭上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个真正的周瑶雯，她要回来了。”
同一时间，陆诚站在祠堂外，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脑海中却是一片回旋不止的念头。
Z.Y.的签名、消失的灰盒、那张证件照，还有墙后新留的蛛丝指纹……
她在刻意引导他。
可目的是什么？清除证据？还是重新布一场局？
手机震动，他拿起一看，是老钟发来的加密短信。
【你要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灰盒里那具无名女尸，与周瑶雯没有血缘关系。】
陆诚指尖一滞。
这意味着——当年被火化的，不是周瑶雯。
那么她去哪了？尸体在哪？而苏杏，又是谁？
他忽然想起，那份火化申请中有一页，是Z.Y.手写的加急补充单。
可Z.Y.本人己经失踪，而她的笔迹竟出现在文件上——
除非，那是她在生前最后的遗留。
忽然间，一阵微风卷起，祠堂门口那盏风化灯“哐”地一声撞上门框。
陆诚猛然回头。
黑暗中，一道瘦削的身影站在祠堂门内。
披着旧灰长衣，面容半掩，一双眼清清冷冷地看着他。
那是一张他熟悉的脸。
却不是苏杏的——
是周瑶雯。
“……你终于来了。”那人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发哑，“我一首等你。”
陆诚喉头一紧，眼神死死盯住她：“你是谁？”
“我本来不该回来。”她的眼里泛着沉沉的水光，“可她把我的命，活成了她的。”
“她？你是说……苏杏？”
那人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往前一步，脚步轻得像影子飘过地面。
“你有没有想过，十西号尸体的名字，其实……根本不是无名。”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早就查过她的档案。”她抬起头，“可你们没有发现，有人刻意删改了数据。”
“是谁？”
“这个世界，总有些人不想让死人说话。”她低头看向陆诚手中的照片，“她要把我从世界上抹去。可你……你能让她停下。”
陆诚眉头紧锁，步步靠近：“你到底是谁？”
女人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苦笑：“等你知道真相那天，就会明白，谁才是这场游戏里的‘活人’。”
风吹过，祠堂门“吱呀”地合上。
她己经不见了。
只剩地上落下一串细小脚印，在灰尘里，通向北仓火葬场旧炉房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