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挂在镜中“她”的脸上,不动,也不褪。
林秋影僵在原地,呼吸越来越慢。那不是她的表情,她从未那样笑过,嘴角上扬的弧度太大,眼角却没有一丝笑意。像是某种模仿者,试图演绎“人类”的笑。
她感觉胃部翻涌,头皮发紧,仿佛有千万根细小的手指正从脑后缓缓掀起她的头发。
她猛然闭上眼,再睁开。
镜中只有自己,略显憔悴、满脸困倦,但己经恢复如常。
她退后两步,拉上卧室的窗帘,把镜子背过去,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可转身准备走开时,她听见了那声音。
咔……咔……咔……
她的脚步停了,整个人像被冻住。
那是木梳划过湿发的声音,极轻,却异常清晰。不是来自浴室,而是就在房间里。
她猛地回头,房间空荡荡,镜子没有动,窗帘没掀开,连电风扇都没开。
声音却又响起,一下、一下,节奏缓慢,仿佛一个人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缓慢地、反复地梳着一头长发。
林秋影的眼珠快速地扫视房间,咽下一口唾沫。
“是谁……?”
没人回答她,只有那声音,像是从地板缝里渗出来,或者——从她脑子里钻出来。
她冲到床头柜,抓起手机,手指发抖地点开语音备忘,贴近嘴边。
“今天是……六月五号,凌晨三点……我听到房间里有人梳头的声音,不确定是不是幻觉……但我感觉不是。”
说完她听见自己录音里回放的声音。
前面一切正常,但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录音里突然出现第三种声音。
“咔——咔——咔——”
比她刚才听到的更近、更沉,仿佛就在她耳边。
她把手机扔在床上,倒退着靠到门边,颤声说:“我要搬走……明天就搬……”
可是她心里清楚,事情早己超出了“搬家”能解决的范围。
她洗完头那晚,做了什么?她照镜子,在午夜时分,梳头,对着那面老镜。
而且,是三次。
一梳招魂,二梳唤影,三梳现煞。
她想起那句帖子里的话,冷汗从后背渗出,沿着脊椎一路滑到脚底。
她是不是己经被“看见”了?
第二天一早,她没有去公司,而是坐公交,去了城南的旧书市场。
那里有一排年代久远的店铺,挂着灰白的布帘,门前点着艾草香,墙上贴着“送符咒、镇镜灵”之类的广告。她抱着试试看的念头,进了一间偏暗的小铺。
坐在里头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戴着一副老花镜,正低头摆弄算盘。
“姑娘,找什么?”
“我……我家里的镜子……可能不干净。”
老太太手指顿了下,抬起头,一眼就盯在她眼角下方。
“你照了午夜镜?”
林秋影心头一颤,下意识点头:“我……洗完头,半夜梳头……”
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从柜台下翻出一块红布和一把银梳子。
“你己经‘起了像’,那东西看上你了。再不处理,它就不是‘看’你,是要‘借你’了。”
“借我?”
“借你这张脸,借你的命气。你有没有开始听见……有人在你耳边梳头?”
林秋影愣住。
她抬手紧紧握住桌沿。
“回去用红布盖住镜子,这把银梳放在镜台上别动。七天之内,不能再照任何镜子,不能再洗头,尤其不能再听它梳头的声音。”
“……如果又听见声音?”
老太太神色骤变,沉声说道:
“那你就等着,看它什么时候走出镜子,把你拖进去。”
回到家后,她照做了。
镜子被她牢牢用红布包住,贴上黄符,梳子安稳地放在镜台边。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
可这不是她说不听就能不听的。
第一晚,咔咔咔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持续了三分钟。
第二晚,声音开始在她枕边响起。
第三晚,她醒来时发现红布滑落了一半,银梳子躺在地上,上面缠着几缕她的头发。
她知道,它动了手。
第七天凌晨两点半。
她突然被一种拉扯感惊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拽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把她往床尾拽。
她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浮动的影子,那影子低垂着头,手中拿着她那把木梳,一下下,梳着她的头发。
“咔……咔……咔……”
林秋影的大嘴张开了,却发不出声音。她试图翻身,却发现自己像被压住,动弹不得。
她眼角余光扫到落地镜。
镜子不知何时自己“站”了起来,缓缓地靠近床边。
镜中那个“她”,嘴角正微微,那笑容己经不再是模仿,而是某种自得其乐的满足。
“终于,轮到我了。”
那张脸开口说话了,声音空洞、低哑,从镜中传出,却仿佛在她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