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兵部侍郎高远那如同实质般锐利的目光,苏时雨心中暗暗叫苦,知道今日若不能拿出些“真材实料”,怕是难以轻易过关了。
他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病后初愈,虚不受补”的孱弱模样,轻咳了几声,缓缓道:“高侍郎明鉴。下官之前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也……并非全无凭据。”
说着,他竟真的从怀中,再次取出了那块己经融入他识海、却又能被他用意念“具现化”出来的“静心墨”!
当然,在外人看来,他依旧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平平无奇的黑色墨锭。
只是,此刻的“静心墨”,与之前相比,又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其表面那幅残缺的星图纹路,在苏时雨刻意用精神力“催动”之下,竟隐隐散发出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幽暗光华。
“高侍郎,宋大人,秦将军请看。”苏时雨将“静心墨”捧在掌心,神色肃穆地说道,“此墨乃下官家传之物,看似寻常,实则……内蕴玄机。下官昏迷的这数日,神魂离体,神游太虚之际,竟无意中与此墨心意相通,从中……窥得了一丝天机!”
他这话,说得玄之又玄,听得高远眉头微蹙,秦明远则是一脸的将信将疑。只有宋濂,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似乎对苏时雨这种“故弄玄虚”的套路,己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苏时雨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此墨之上,天然生有一幅星图。下官发现,这星图……竟与那‘往生莲社’在江南道各处据点的分布,以及……其试图构建的某种邪恶‘阵势’,有着某种……极其隐秘的对应关系!”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静心墨”那光滑的表面上轻轻划过,仿佛真的能从那些细密的纹路中,解读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一般。
“比如,”苏时雨手指在星图的某个黯淡节点上轻轻一点,“此处星位黯淡,邪气残存,其对应的方位,正是宁国县落马坡!而那九层妖塔,便是其阵势中一个极其重要的‘节点’,用以汇聚阴煞,培育妖莲!”
“又比如,”他手指又移向星图的另一处,那里有数颗星辰连成一线,散发着诡异的血色光芒,“此处……三星血煞,勾连成势,其对应的,正是庐州、徽州、池州三地!这与宋大人之前带来的各地案卷,所载失踪案频发之地,以及发现的那些黑色令牌,竟……能相互印证!下官怀疑,‘往生莲社’正试图通过这些‘节点’,构建一个覆盖整个江南的巨大邪阵,以达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这番“解读”,将之前的“九幽血莲大阵”的说法,巧妙地转化为对“往生莲社”在江南道活动据点和邪恶阵势的“分析”,听起来似乎更“脚踏实地”一些,也更容易找到“验证”的线索。
高远听着苏时雨这番“星象占卜”般的分析,脸上的怀疑之色虽然未减,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身为久经沙场的将领,却也知道,这世间确实存在一些……难以用常理揣度的奇人异事。
就在此时,苏时雨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高远身边侍立的一名亲兵护卫,沉声道:“这位将军……恕下官冒昧,将军左肩之上,是否……常有阴寒刺痛之感?尤其是在阴雨天或月圆之夜,更甚?”
那名亲兵护卫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失声道:“苏……苏大人如何得知?!”他左肩的旧伤,乃是早年随高侍郎征战北疆时,被蛮族妖人用淬毒骨箭所伤,平日里并无大碍,但每逢阴雨天气或月圆之夜,便会如同有万千蚂蚁噬咬一般,疼痛难忍,此事……除了高侍郎和少数几个亲近之人,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高远也是瞳孔微微一缩,看向苏时雨的目光,终于多了一丝真正的……惊疑!
苏时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一招“望气观人”(其实是他刚才在“静心墨”的帮助下,敏锐地“感知”到了那名护卫身上残留的微弱邪气和旧伤煞气),算是……唬住人了。
他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将军身上这旧伤,乃是被蕴含了‘月煞寒毒’的邪门兵器所伤。此毒深入骨髓,与月华阴气相呼应,故而……难以根治。若不尽快设法拔除,日久天长,恐会……侵蚀心脉,危及性命啊。”
他这话,说得那名亲兵护卫脸色煞白,额头冷汗首冒。
高远深深地看了苏时雨一眼,沉声道:“苏都指挥使……当真能看出这些?”
苏时雨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略懂一些望气之术罢了,不足挂齿。高侍郎若信得过下官,待此间事了,下官或可……为这位将军略尽绵薄之力。”
他这话,既是卖了个人情,也再次彰显了自己的“不凡”。
宋濂见状,连忙在一旁打圆场道:“高侍郎,苏都指挥使不仅精通玄学妙法,于岐黄之术,亦有涉猎。之前宁国县那疯乞丐,便是经苏都指挥使指点,孙老先生方能从其疯言疯语中,问出落马坡的关键线索。”
高远闻言,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他原本以为,这苏时雨不过是个靠着些旁门左道和江湖骗术上位的幸运儿,却没想到,此人……似乎真的有几分难以揣度的“真本事”?
半晌,高远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审视:“苏都指挥使,即便你所言非虚,那‘往生莲社’图谋不轨,势力庞大。但……仅凭一本名册和一些捕风捉影的‘星象’,便要让我等兴师动众,恐怕……还是有些草率吧?”
苏时雨知道,这位高侍郎,依旧没有完全相信。
他心中一横,决定……再加一把火!
“高侍郎所虑极是。”苏时雨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凝重,“但……下官从那‘静心墨’的星图启示之中,还‘看’到……一些与那本邪教名册相互印证的东西!”
他取过那本从九层妖塔废墟中搜出的名册,翻到其中几页,指着上面用朱笔圈出的几个名字和地点,沉声道:“高侍郎请看,这几处地点,皆是名册上记载的‘往生莲社’重要香堂或祭坛所在。而它们在堪舆图上的位置,恰好……与下官这‘静心墨’星图之上,那几颗闪烁着血光的‘妖星’节点,遥相呼应!”
“下官大胆推测,这些地点,便是‘往生莲社’在江南道布下的其他重要‘阵眼’!他们试图通过这些‘阵眼’,吸取地脉龙气,滋养邪莲,最终……达成其不可告人的邪恶目的!宁国县的九层妖塔,只是其中被我们摧毁的一个罢了!”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将“星象”与“实证”巧妙地结合起来,听得在场众人,无不暗暗心惊!
就连一向沉稳的高远,此刻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如果苏时雨所言属实,那这“往生莲社”的图谋,当真是……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