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混合着无尽恐惧与莫名悲怆的悸动,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混沌魔骸的魔躯!林暮寒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轰然炸开:地脉碑前金算盘尸骨算珠映出的前世画面中,那些被剥皮的听阴奴脚踝上,就缠绕着这种细小的青铜锁链!而圣女在琉璃棺中被钉死前,眼中最后的景象,似乎也有这样一个佝偻、提着灯盏的模糊身影在殉葬坑的阴影中一闪而过……
铃音余韵未绝。
引渡舟子那浑浊麻木的眼珠微微转动,没有任何情感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堂内的一切:濒死的无面者、疯狂扭动的碑奴菌丝、以及……那尊吞噬着污秽力量、散发着非人气息的混沌魔骸。
他干裂、如同树皮般的嘴唇微微翕动,一个沙哑、干涩、仿佛锈蚀齿轮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岁月尘埃:
“……锁……心……源……溃……归……墟……律……动……乱……”
“……罪……者……未……净……引……渡……舟……当……启……”
“……汝……等……皆……为……船……资……”
船资?!
混沌魔骸仅存的右眼瞳孔(混沌漩涡)猛地收缩!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灵魂!
“当啷——!”
引渡舟子另一只一首垂在身侧的手,极其僵硬地抬起。那只手中,赫然握着一枚小巧、古朴、边缘带着细微缺损的……**青铜铃铛**!他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铃铛再次发出一声清脆的震鸣!
“嗡——!”
随着这声铃鸣,他手中那盏破旧青铜灯盏内,昏黄的灯火猛地一跳!灯火的光芒并未扩散,反而向内急剧收缩,化作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惨白灯芯!
紧接着——
“哗啦啦——!!!”
无数条粗大、锈迹斑斑、刻满扭曲符文的青铜锁链,如同苏醒的巨蟒,猛地从王座下方那片黑暗深渊中破空而出!锁链的数量成千上万,每一条都散发着禁锢万灵、拖拽魂魄的恐怖气息!
这些锁链的目标明确无比!
一部分如同闪电般射向王座上濒死的无面者,狠狠扎入它干瘪枯萎的血肉腔体,缠绕住那团死寂的锁心源核,如同打包货物般将其死死捆缚、拖拽,拉向深渊!
另一部分则如同毒龙般射向混沌魔骸!目标正是他胸膛骨甲中央那剧烈搏动、吞噬了锁心源核力量的逆鳞印记!锁链未至,那股冰冷污秽的禁锢之力己让逆鳞印记的混沌光芒剧烈摇曳!
而更多的锁链,则如同天罗地网般,射向殿堂角落那片翻涌的骨尘——碑奴菌丝本体的藏匿之处!幽蓝的菌丝在锁链的威压下疯狂扭曲、试图遁逃,却被锁链精准地缠绕、切割、禁锢!
“不——!吾乃……” 碑奴的尖啸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瞬间被锁链拖拽淹没!
“呃啊!” 混沌魔骸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骸骨湮灭锤带着残存的混沌魂焰狠狠砸向射来的锁链!覆盖骨甲的右掌“归墟引”符箓再次亮起,试图引动归墟之力对抗!
“铛!”“滋啦!”
骸骨湮灭锤砸在锁链上,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西溅!但锁链仅仅微微一颤,表面的符文亮起,一股更加强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锤头魂焰再次黯淡!射出的“归墟引”光轮撞上锁链,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锁链上冰冷的污秽气息吞噬、同化!
这些锁链的力量,远比无面者的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不可抗拒!它们代表着归墟最底层的、不容亵渎的禁锢法则!
“噗噗噗——!”
数条锁链如同无视防御的毒蛇,狠狠扎入混沌魔骸的胸膛骨甲!精准地缠绕、刺入那搏动的逆鳞印记周围的金属血肉!冰冷污秽的禁锢能量疯狂注入!
“呃啊——!” 剧痛!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剧痛!逆鳞印记的混沌光芒被强行压制!刚刚吞噬的锁心源核力量如同被投入冰窟,瞬间变得冰冷、滞涩,反噬自身!覆盖全身的骨甲鳞片表面,暗红的锁链纹路疯狂蔓延、凸起!魔躯的魔化进程被强行打断、甚至开始逆向侵蚀!
另一部分锁链则如同附骨之蛆,缠绕上他那只骨魔左臂和残存的右半身!冰冷的力量渗透,骨刺的生长停滞,魂焰被压制在体表之下!
混沌魔骸奋力挣扎,骸骨湮灭锤疯狂挥舞,混沌魂焰不断爆发,将靠近的锁链震开、熔断!但深渊中涌出的锁链无穷无尽!断裂一条,立刻有两条、三条补上!他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行动越来越迟缓,力量被飞速消耗、禁锢!
“当啷!”
引渡舟子第三次摇响了手中的青铜铃铛。
这一次,铃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深渊之中,那粘稠的黑暗剧烈地翻滚、涌动起来!伴随着低沉粘腻、如同巨物碾过泥沼的蠕动声,一个巨大、模糊的轮廓,缓缓从黑暗中浮现。
那并非船只,更像是一具……**巨大无比、由无数惨白骸骨与锈蚀青铜强行拼接、熔铸而成的……骸骨巨棺**!棺椁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黑色苔藓,苔藓之下,无数断裂的青铜锁链如同巨蟒般缠绕、勒入骨缝深处!棺椁没有盖子,敞开的棺口内,是深不见底、散发着浓烈尸腐与归墟死寂气息的绝对黑暗!
“骨……棺……渡……舟……” 引渡舟子沙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
随着他的话音,那些缠绕着无面者锁心源核、碑奴菌丝本体以及混沌魔骸的青铜锁链猛地绷紧!如同拖拽猎物的绞索,将他们三者……连同王座下方堆积如山的惨白骨尘一起……**狠狠拖拽向那具敞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骸骨巨棺**!
“吼——!!!” 混沌魔骸发出不甘的咆哮,骸骨湮灭锤疯狂砸击着缠绕周身的锁链,却如同蚍蜉撼树!魔躯被锁链拖拽着,离那吞噬一切的棺口越来越近!
无面者那被捆成粽子的残骸毫无声息。碑奴的菌丝在锁链中疯狂扭动,发出无声的尖啸。
死亡的终点,就在眼前!那棺椁之内,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无间地狱更加永恒的禁锢与沉沦!
就在混沌魔骸即将被拖入棺口的瞬间——
他那只被锁链缠绕、燃烧着微弱混沌魂焰的骨魔左臂,猛地做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
臂端那柄黯淡的骸骨湮灭锤,锤头残余的混沌魂焰与那点几乎不可见的圣女幽蓝净化之光,被强行压缩、凝聚到极致!
锤尖,不再指向锁链,而是……**对准了自己胸膛骨甲中央,那被锁链刺入、正疯狂搏动、试图挣脱禁锢的逆鳞印记**!
一个疯狂、血腥、带着同归于尽意味的念头,如同最后的毒火,在混沌魔骸的意识中燃起:
既然挣脱不了这归墟的枷锁……那就点燃这最后的源核!焚尽一切!连同这该死的骨棺!连同这该死的归墟!一起……**湮灭**!
“燃——烬——!!!”
灵魂的咆哮在锁链的禁锢中无声炸响!
骸骨湮灭锤带着凝聚到极致的毁灭光芒,狠狠……**砸向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