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3日上午，周浩猫腰钻进打浦桥隧道时，裤腿还沾着华强北电子城的焊锡渣。混凝土搅拌车突突响着，“姜太公在此”的红纸符被震得哗哗响，飘进掘进机进料口时正盖住刚挖出来的美孚钢桩。那截民国三十六年埋的钢管锈得发黑，裂口里渗出棕红色泥浆像伤口结痂。
隧道顶上挂的防水灯蒙着厚厚泥壳，照得人影子都发虚。柴油发电机喷出的黑烟裹着潮气，在安全帽上凝成水珠往下滴。左边岩壁留着“深挖洞广积粮”的旧标语，石灰字被新刷的绿漆“小心塌方”盖住大半。开空压机的老张操着重庆话骂：“锤子！打桩机比婆娘搓麻将还闹腾！”
李晓彤踹开变电箱铁门，安全靴底粘着泡烂的《新民晚报》，她突然抓住周浩胳膊：“象限仪发癫了！”青铜指针在玻璃罩里逆时针狂转，蹭得金属嘎吱嘎吱响。周浩摘下手表贴上去，上海牌机械表的秒针开始倒着走。
掘进机突然打滑，火星子溅到三米开外，操作工老李跳着脚躲开：“个先人板板！”钻头卡在钢桩裂缝里，美孚的飞马标志露出半张脸，泥浆顺着马鬃往下淌。
“撬棍！”老李啐口唾沫在掌心，钢管砸在钢桩上当啷响，铁锈簌簌地往下掉。周浩伸手摸向裂缝，指尖突然发麻，钢桩烫得像烙铁，静电火花在锈面烧出个歪扭的“帛”字。
通风管哐当掉下个人，小吴抱着盖革计数器滚出来。“浩哥！这钢管装过铀……”他掰开裂缝，铅封里掉出张泛黄的纸。1950年美孚股票凭证被血渍浸透半边，背面用圆珠笔画着歪七扭八的磁感线。
老李突然扔了撬棍：“挨球嘞！有辐射！”安全帽砸在钢桩上弹飞，露出截卡在锈里的磁带。李晓彤用指甲钳挑开带盒，霉斑爬满的磁条显出一串坐标，红线首插隧道的西南角。
周浩腰间的青铜象限仪突然跳起来，指针扎进混凝土缝。他使劲拽的时候，隧道顶灯全灭了。应急灯亮起那刻，所有人倒抽口凉气，墙上荧光涂料勾出美孚地下管道图，蓝线和西夏文的磁感纹路严丝合缝。
“这是阴兵借道……”老李的矿灯晃过钢桩底部，半枚青铜齿轮闪着幽光。李晓彤摸出万历银锭往齿轮上按，金属相撞爆出团绿火，烧得钢桩上的“普罗米修斯”刻字首冒烟。
地面突然晃得像筛糠，周浩扑向支护架时，那张股票凭证从他兜里滑出来，打着旋儿被吸进泥浆泵。凭证上的血线在水里化开，慢慢拼出南极地图，洛克菲勒的鹰标正戳在磁极点。
“看通风管！”小吴扯开滤网。生锈的钢丝齐刷刷朝西北弯，活像被鬼掰过。李晓彤的短发突然炸起来，发梢噼啪冒出火星，在墙面映出个甲骨文“惊”字。
周浩用瑞士军刀撬钢桩缝，刀刃突然崩了。指甲缝卡着片丝绸残屑，灯光下显出西夏文“地”字和甲骨文“帛”字交缠。老李突然吼：“钻头卡到东西了！”合金齿间夹着块油污麻布，锦衣卫的火漆印还粘着两根朱砂线。
李晓彤取下银锭在布面上蹭，丝绸突然导电。安全帽上投出十八世纪的黑子观测图，太阳表面爬满蚯蚓状的磁暴纹。
老张蹲在泥浆泵旁卷烟，手抖得烟丝撒了一地：“八五年修这隧道就邪门，老李头那组人……”他猛嘬口烟，“……全得了怪病，身上起红疹子像甲骨文。”烟头照亮他脖子上的疤痕，正是个“磁”字形状。
小吴突然掏出个磁铁钥匙扣，那玩意死死粘在钢桩上扯不下来。“你们看！”磁铁表面的生肖图案正在缓慢转动，本该朝南的鼠头偏了十五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