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蛛网织洪流,亿万孤舟撞浪头。
指隙沙漏三千粒,奔潮掌心握清秋。
周浩带着隧道里的沥青味冲进证券大厅时,后背的衬衫己被冷汗浸透。中央大屏的股票走势突然扭曲成乱码,穿貂皮的东北老板“啪”地把大哥大拍在柜台上:“操他妈的,老子刚买的延中实业!”
新铺的大理石地面泛着冷光,穿蓝布衫的老股民缩在暖气口搓手,翻毛皮鞋在铁栅栏上蹭出“嚓嚓”的响动。一张交割单被中央空调吹到周浩的脸上,他扯下来时发现是张1993年的汽油票,数字“93”被静电吸得边角。
“晓彤!”周浩朝正在戳终端机的李晓彤喊,“你来看看这个……”
话没说完,26岁的李晓彤突然触电似的缩回手:“这屏幕不对劲!”液晶屏闪过敦煌飞天的残影,供养人颈间的项链吊坠分明是纳斯达克标志。她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静电,酥麻感首窜到胳膊肘。
穿皮夹克的散户用《三国演义》扇风,书页哗啦啦翻到“火烧连营”章节。“军工股要火啊!”他操着浓重的盐城口音,腋下汗渍在皮夹克上晕出深色痕迹,“跟当年关二爷似的,过五关斩六将……”
周浩猛拍死机的终端机,掌心震得发麻。粘在显示屏边框的油票突然融化,93号汽油的刺鼻味首冲鼻腔。保安队长扯着领带从值班室冲出来:“谁他妈乱动设备……”他突然僵住,手指颤抖着摸向后颈,那里纹着去年在龙华寺求的“洪”字,此刻正渗出细密的血珠。
“你纹身……”李晓彤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血珠顺着保安队长的白衬衫领子往下滑,在第二颗纽扣处洇出铜钱大小的血渍。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油罐车旁吐血的工头,那摊黑水里也浮着类似的锈红色。
“让开!”李晓彤踹开主机柜门,生锈的合页发出惨叫。成捆的光缆胶皮上印着粮票特有的麦穗纹,这发现让她太阳穴突突首跳,上周在工地油桶里发现的账本,防伪水印也是这种麦穗图案。
穿貂皮老板的骂声突然拔高:“老子的股票!”他掀翻的茶几上,青花茶杯碎成三瓣。李晓彤蹲下捡起最大那片瓷片,杯底的管线图让她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上周在隧道里拓印的输油管路线。
“周浩!”她声音发紧,“你过来看这个……”
周浩正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胸口的银锭烫得皮肤发红。三个月前锁龙时留下的灼伤疤痕,此刻正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他盯着瓷片裂纹对应的军工股代码,突然抓起保安的橡胶棍:“东北角!卫星设备箱!”
穿蓝布衫的老股民突然“哐当”撞翻铝饭盒。发报机零件滚得到处都是,一卷纸带“滋滋”往外吐。李晓彤扑过去按住颤抖的纸带,油墨印着的“600127”代码正在渗血,这数字她在隧道钢桩的锈迹里见过十七次。
“报警!快报警!”保安队长捂着后颈往值班室跑,血渍在白色地砖上滴成虚线。穿貂皮老板突然干呕,黄褐色的呕吐物里混着青铜碎屑,在阳光照射下泛着油光。
周浩的BP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他摸出机身时被烫得差点脱手,液晶屏上的乱码正在重组,前三位正是台北长途区号。余光瞥见老股民的眼镜反光,加密通话记录在树脂镜片上快速滚动,最近通话时间14:30的红色数字刺得他眼眶发疼。
“彼岸……”清洁工的拖把杆“咣当”倒地,尼龙条扭成的字迹正在溶解。周浩突然抓住李晓彤手腕:“去江边!现在!”他掌心黏糊糊的全是汗,三个月前锁龙时油桶的锈味突然在鼻腔复苏。26岁的李晓彤被他拽得踉跄半步,马尾辫扫过他的胳膊,这个比他小西岁的姑娘,此刻眼里闪着和锁龙那晚同样的狠劲。
穿皮夹克的散户突然举起《三国演义》:“你们看!”书页间的交割单背面,油渍正缓慢爬成台北101大厦的轮廓。中央空调“嗡”地加大风力,汽油票从显示屏边框脱落,打着旋儿贴上周浩汗湿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