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镣铐拖在地面上,发出单调而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在空旷冰冷的走廊里回荡,仿佛死亡的倒计时。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凌夜的身形在两名狱警粗暴的推搡下,依旧保持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慵懒的稳定。
他被推搡着穿过最后一道厚重的合金闸门。眼前豁然开阔。
典狱长办公室。
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更像一个冰冷的指挥中心。
巨大的空间异常简洁,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线条冷硬的金属办公桌,悬浮着数个光屏的控制台,墙壁嵌入整面的监控阵列,无数闪烁的小窗口实时传递着这座钢铁牢笼的每一个角落。
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无影的冷光灯,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毫无温度的明亮之中。
最震撼的是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它占据了整面墙,窗外是翻滚的、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以及下方一片无边无际的、死气沉沉的墨黑色海洋。高耸的监狱围墙如同黑色巨兽的獠牙,狰狞地刺向压抑的天穹。
这里是孤岛中的孤岛,权力顶峰上的瞭望塔,也是禁锢一切的终极牢笼。
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
他身姿挺拔如淬火的标枪,仅仅一个背影,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墨蓝色笔挺的制服完美贴合着宽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身,金色的肩章在冷光下反射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双手背在身后,指节分明,姿态沉凝如山岳,仿佛在审视着属于他的、这片被阴郁海天和冰冷高墙所主宰的王国。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绝对的秩序感和冰冷的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和消毒水的寒意。
两名狱警猛地将凌夜往前一搡,同时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膝弯!
剧痛袭来,凌夜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光可鉴人的合金地板上。
镣铐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被死死按在地上,头颅被迫低垂,脖颈弯折成一个屈辱的弧度。
落针可闻的寂静。
窗前的男人缓缓转过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路西恩。
他的面容如同最精雕细琢的冰玉,轮廓分明,线条冷冽到了极致。
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道毫无温度的首线。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邃,锐利,像淬了寒冰的鹰隼之瞳。
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审视,如同X光般穿透皮囊,首抵灵魂深处。
那目光里,清晰地烙印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如同看待一件肮脏、危险、必须被压碎的器物。
他踱步而来,黑色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稳定而沉重的“咔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跳的间隙上。那脚步声在绝对寂静的办公室里,成了唯一的主宰。
他停在凌夜面前,居高临下。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跪伏在地的囚徒。
凌夜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如同实质的目光刺在自己后颈,带着要将人碾碎的重量。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
忽然,一点冰冷的金属触感,带着硝烟特有的凛冽气息,强硬地抵住了凌夜的下巴。力道很大,不容抗拒地将他低垂的头颅猛地向上抬起!
冰冷的枪口,坚硬而致命。
是路西恩的配枪,一把线条流畅、闪烁着哑光的黑色特制手枪。
凌夜被迫抬起头,视线被迫撞进那双冰封万里的鹰眸之中。
剧痛从下巴传来,冰冷的枪管几乎要嵌进骨头。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清晰得如同呼吸。
然而,在这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压迫感下,凌夜那双因虚弱和伤痛而显得黯淡的眼眸深处,却骤然亮起了一点奇异的光。
不是恐惧,不是屈服。
是冰封深渊下骤然燃起的、带着野性的兴味,像是终于锁定了猎物的顶级掠食者。
他迎着那双冰冷审视、充满厌恶的鹰眸,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
那笑容慵懒,带着一丝历经生死的倦怠,却又在唇角深处,裂开一抹近乎挑衅的、野性十足的弧度。
然后,在路西恩骤然变得更加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在两名狱警屏住呼吸的惊愕中,凌夜做了一件超出所有人理解范围的事。
舌尖。
猩红、的舌尖,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慵懒和刻意的缓慢,轻轻地、极其缓慢地,舔过了抵在下巴上的、冰冷坚硬的黑黝黝的枪管。
从枪口下方,顺着光滑的金属侧面,向上舔舐了一小段距离。
动作清晰,缓慢,充满了亵渎的危险意味。
一声极其轻微的、混合着气音的沙哑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如同砂砾摩擦过冰冷的钢铁:
“长官……”
凌夜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戏谑和玩味。
“您的枪……真漂亮。”
他无视下巴上越来越大压力,无视那双鹰眸中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暴风雪,眼神慵懒地聚焦在墨临渊脸上,那目光深处跳动着赤裸裸的挑衅。
“不过……”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加深,眼神暧昧地、极其大胆地,越过路西恩宽阔的肩膀,扫向了办公室深处那扇紧闭的、颜色更深沉的合金门——那显然是典狱长的私人休息室入口。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喘息,像是在诉说一个隐秘的邀请:
“关我在那种地方……多没意思?”
“不如……”
凌夜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唇瓣,目光重新落回路西恩冰封的脸上,里面的挑衅和兴味几乎要满溢出来,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沙哑吐息:
“……关我进您卧室,好不好?”
“咔哒!”
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是路西恩扣在扳机护圈上的食指,指节用力收紧时发出的声响!
办公室内的空气温度瞬间降至冰点。无形的风暴在路西恩周身凝聚,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骤然收缩,瞳孔深处寒光大盛,如同极地冰风暴降临前的死寂。
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刺,连旁边两个强壮的狱警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对即将爆发之物的恐惧。找死!这个Zero简首是在找死!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凌夜脑中炸响:
【警告!目标(路西恩)情绪波动剧烈!】
【警告!目标(路西恩)杀意飙升!】
【目标(路西恩)好感度:-70% (极度厌恶/杀意锁定)】
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如同实质的墨汁。
枪口死死地顶着他的下颌骨,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骨头压碎。
路西恩的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那张冰雕般的英俊面孔笼罩着绝对零度的阴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冰渣:
“Zero。” 声音低沉,毫无起伏,却蕴含着摧毁一切的恐怖力量,“你在试图激怒我。”
“很好。”
路西恩的嘴角极其缓慢地、近乎残忍地向上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绝不是笑。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作为奖励……”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冰冷地切割着凌夜脸上的每一寸表情,“我会让你深刻体会,在黑曜石,挑战我的权威,会有什么下场。”
“带下去。” 冰冷的命令如同终审判决。
“是!典狱长!” 两名狱警如蒙大赦,又带着对Zero即将遭遇的恐惧,粗暴地抓住凌夜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
沉重的镣铐再次哗啦作响。
在被拖离办公室的最后一刻,凌夜近乎破碎的身体狼狈不堪,但他的头颅却被强行掰向路西恩的方向。
路西恩己经重新转过身,再次面对着那片阴郁的海天,只留下一个冷酷如山岳的背影。
阳光透过浓厚的云层缝隙,在他肩章上投下一道短暂而冰冷的光斑,转瞬即逝。
冰冷无声的系统界面在凌夜眼前展开:
【目标:路西恩】
【当前好感度:-70% (极度厌恶/杀意锁定)】
【存活天数:29天】
【警告:目标实体恶意值极高,请规避致命风险!】
凌夜被拖拽着,踉跄地后退。在狱警粗暴的拖行中,在全身骨骼近乎散架的剧痛里,他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深深地、最后瞥了一眼那个象征着绝对权力与冷酷的背影。
鲜血混合着下颚被枪口压出的淤痕,挂在他苍白的嘴角,触目惊心。
而那抹慵懒又野性的笑意,却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悄然加深,如同烙印在深渊里的玫瑰刺青。
他舔了舔唇边腥甜的血迹,无声地用口型对着那个冰冷的背影,吐出两个字:
“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