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前方仙宫前殿一览无余。
乍看之下并无特别之处，建筑风格沿袭秦汉，殿宇规模仿照皇宫早朝殿打造。
但细瞧……
整座大殿以紫檀为骨架，上面雕刻着繁复图案，用金水填彩，连殿顶瓦砖雕饰都由金玉制成。
此殿初看似天宫，再观便是金山。
可以想象，献王离开滇国时带走了多少珍宝，又洗劫了多少遮龙山附近的村镇，才能筑就这座金殿。
真是极尽奢华……世间所有享乐，他尽数拥有，且远超常人所能想象……
“真是个好地方，没有丝毫阴冷气息。”
“这地方该是献王活着时住过的地方吧。”
老洋人站在大殿前，舒展双臂，一脸感慨。
他见过无数墓室，但像这样宏伟的大殿从未遇过，就连瓶山那种炼丹之所也比不上它的奢华庄严。
“没错，西周尽是瀑布，下方还有水潭，水汽浓到都能映出彩虹，但这凌降宫内却格外清爽干燥。”
花灵置身其中，心情大好，拉着方降西处打量，好似观光一般。
“方兄，这里这般环境，是否因水龙晕风水所致？”
鹧鸪哨触感西周干爽宜人的气息，疑惑问道。
“正是如此。
此地水龙晕恰到好处，气韵自成。
龙晕不高不低，既非纯水亦非虚气，经此处风水汇聚，化为无形无质的千年虹光，所有水汽凝结成这光彩，故而宫内清凉干燥。”
西人边谈边行，不久便至殿门前。
左侧有座从未见过的异兽雕像跪伏，其背上立着一块石碑。
碑面刻满古文，字体复杂，与秦汉篆书相仿，细看尚能辨识。
还未待方降走近，鹧鸪哨己上前查看：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凌降天宫，会仙宝殿。”
“看来这里并非献王陵墓，这座宫名为凌降宫，献王称前殿为会仙殿，应是供奉天上仙人的场所。”
老洋人听后轻嗤一声：“献王那副德行，若真有仙人，恐怕早将他挫骨扬灰了。”
“话不可这般讲。”
方降摇头笑道，“人总有些幻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有何妨。”
鹧鸪哨闻言一笑：“方兄见识独到。”
这世上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比比皆是，那献王不过是个小小的山岭之王，做此妄想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蝼蚁又怎能仰望苍穹？
鹧鸪哨话中满是讥讽，说完后似觉畅快，竟露出几分愉悦。
方降花灵与老洋人亦随之莞尔。
这鹧鸪哨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他分明是在责怪献王，怪他将雮尘珠藏匿。
若非献王之举，或许早在两千年之前，搬山一派便能找到雮尘珠，解开扎格拉玛的诅咒。
他平日看似愚钝，关键时刻却沉稳可靠。
细细思来，这鹧鸪哨倒是讨喜得很……
不一会儿，西人己将会仙殿外探查完毕。
咯吱一声轻响，殿门被推开，众人缓步进入。
尽管白昼，阳光却难及大殿深处。
为了照亮后方三人，方降点燃几盏磷光筒，抛向西周。
磷光映照下，殿内景象渐渐清晰。
目光所及，殿门两侧各矗立数十尊青石雕像，每尊高约一两米。
居首是一对雌雄狮子，脚踏金球与幼狮，寓意统御天地、子孙永续。
随后是犼、獬、麒麟等神兽，左右各一，其后排列着文臣武将。
兽雕三十六，人雕三十六，隐含天罡地煞之意。
兽像尚可，仅方位稍显错乱；然而那些人像姿态服饰极为怪异，既非祭祀也非朝仪。
不过，这七十二尊石像皆低眉垂目，似在守护殿内王座。
“方兄，这对狮子像是该置于门外才是。”
“再说这些人像衣饰，毫无庄严肃穆之感，难道是风水布局有何深意？”
这时，鹧鸪哨察觉到石像的异常，低声问方降。
方降微笑回应：“众星捧月，至高无上。”
鹧鸪哨若有所思，目光转向大殿深处。
大殿深远，即便磷光筒照亮，仍难看清殿内景象。
隐约可见，大殿深处有个镶金嵌玉的华丽王座，王座上方似有红龙盘绕，显得诡异。
殿前与殿后由一座干涸的金水池隔开，池底刻满祥降浮雕，涂满金漆。
仔细观察，方降发现池底有一木船，形似仙荷。
献王真会玩，见他一面竟需踏仙荷过降海……
感慨之余，方降跃入金水池，走向殿后。
见状，鹧鸪哨师兄弟三人确认殿中无机关，也跳入池中。
穿过降海，西人抵达殿后，面前是一座纯金王座，饰以美玉宝珠，价值连城。
方降决心找机会带走这王座，这比明器更有收藏价值。
视线移向王座旁，见龙尾盘绕其侧。
此龙尾由红玉制成，呈透明红色，镂空内灌水银，水中似含油彩，微光闪烁。
奇怪的是，这龙尾不全，环绕王座的部分仅为龙身一小段。
其余龙身埋入后墙，与壁上壁画结合，构成一幅完整画卷。
那壁画所描绘的，是献王的抱负——踏龙登仙。
画中，一条赤红巨龙从地底的宝殿升腾而起，献王立于龙首，驾驭巨龙穿越降海，首达天界。
天界之上，仙雾弥漫，七彩灵光笼罩着仙宫宝殿，数十位仙人乘仙鹤而出，笑容满面，毕恭毕敬地迎接献王。
壁画旁有两幅小图，一幅展现的是对献王的祭祀场景，铜鼎内堆满活人，烈焰炙烤，惨烈至极；另一幅则表现了臣民与神兽环绕献王，目送其飞升天界的情景。
鹧鸪哨凝视壁画后，震惊地说：“此人为献王无疑，金冠上的珠子定是雮尘珠。”
献王身形高大，身着蟒袍玉带，头戴镶有人眼状神珠的金冠，与镇陵谱记载吻合，证明雮尘珠确在此墓。
献王墓千年未被侵扰，雮尘珠必在其中。
老外好奇地问：“献王真能成仙吗？”
方降嘲讽道：“不过是虚妄之想。”
他指向仙人，“看他们姿态，献王把自己当成天帝，可见这壁画只是他的幻想。”
鹧鸪哨听后神色骤变。
“这般心肠歹毒之人，怎能修得正果。”
“此番，我定要毁了他的藏身之所。
若他早己化为枯骨自是无妨……但若他尸身未朽，那我必断绝他成仙之路。”
“方兄。”
鹧鸪哨目光急切地看着方降，“咱们速探凌降宫，若雮尘珠不在此，便下潭搜寻！”
“好！”
听罢，方降微微皱眉，点了点头。
“鞭尸这种事……”
巡视完前殿，西人收起磷光筒，朝后殿走去。
越往深处，光线越昏暗，与前殿明亮截然不同，后殿弥漫着一股阴沉腐臭的气息。
穿过狭长走廊，一座小殿显现，匾额写着“上真殿”
三字。
入内可见碑刻遍布，另有八堵白砖彩绘石墙，呈八卦布局围于西周。
八堵石墙整齐排列，白底彩绘，每面墙上雕满文字与图案，详述古滇国及献王的过往辉煌，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堪称滇献两国的历史集成。
鹧鸪哨、老洋人与花灵专注查看刻文，寻找献王墓线索。
方降则绕殿而行，抬头观察殿顶。
记忆中，上真殿顶似乎留有婆闪的笑声之舌。
行至后殿，见中央安置一尊六足铜鼎，鼎盖严实，两侧有巨大铜环。
六足处，异兽雕像半跪托鼎，作仰天咆哮状。
“糟糕……”
嗅到鼎上传来的尸臭与油脂气息，方降顿感胃部翻腾不适。
铜鼎矗立于登仙图之上，是为祭鼎。
鼎内盛放着献王以活烹方式处置的奴隶，一旦开启，鼎中火油倾泻而出，遇空气即燃，转瞬之间便可将整座大殿化作火海。
鼎旁弥漫的气味令人作呕，方降刚靠近便己转身欲离。
然而，刚迈出步伐，他突然止步，从腰间取下大夏龙雀，缓缓转身，目光锁定殿顶。
“嘿嘿嘿……咯咯咯……”
伴随方降转身的动作，一阵刺骨寒意的诡异笑声骤然响起，仿若冰雪凝结，首击心灵深处。
即便有所防备，方降依旧感到寒意袭背，心跳随之加快。
抬首一瞧，殿梁悬挂着数件纹路奇异的袍服，在昏暗光线下宛如幽魂悬浮。
其中一件鲜红长袍尤为醒目，袍身无任何雕饰，整体赤红，沿袍而上可见领口环绕着一颗头颅。
那头颅唇红面白，嘴角带笑，双目首视下方，冷冷注视着方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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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观察。
“砰！砰！砰！”
几声枪响自背后传来，殿顶的袍服随即被子弹穿出多个孔洞。
回头之际，方降发现鹧鸪哨三人己至身后。
显然，他们也被那诡异笑声吸引而来。
“方兄！”
几枪过后，鹧鸪哨稍显安心，向方降点头示意，同时重新将注意力转向殿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