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一拳击碎冰镜,破碎的镜片中无数个黑色瞳孔注视着他。左眼传来的刺痛感像是有根烧红的铁钎从眼眶首插大脑,而更可怕的是,他竟能通过这只眼睛感知到某个庞然大物的脉动——那东西蛰伏在遥远的地心深处,每一次心跳都让他的血液随之逆流。
"别看它!"沧溟一掌拍在凌羽后颈,冰霜顺着经脉首冲眼部,暂时冻结了那股诡异联系,"混沌同化会通过视觉加深。"
隧道深处传来岩石崩裂的闷响,众人顾不得多言,沿着狭窄的岩缝鱼贯前行。水灵儿手中权杖发出的蓝光映照在湿滑的洞壁上,形成跳动的鬼影。凌羽注意到她每隔几秒就会不自觉地摸向额头——那个水滴形状的族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你的印记..."凌羽压低声音。
水灵儿惨然一笑:"族纹褪色,说明水灵族正在消亡。"她突然抓住凌羽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姑姑的日记最后几页写着,当五族印记熄灭时,混沌将..."
跑在前方的叶璃突然抬手示意停下。她耳尖微动,手中枯萎的银色小花突然立起一片花瓣:"有人在前方岔路口布阵,是木灵族的'青棘杀阵'。"
"不可能!"木灵大祭司厉声道,"除了我,活着的木灵族没人会这门古阵!"
石磐长老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土褐色晶石,晶石表面浮现出模糊影像——三个披着木灵族服饰的身影正在隧道岔口布置某种青色荆棘,而他们转身的瞬间,露出的竟是金属质地的面部!
"金灵族的傀儡!"沧溟咬牙切齿,"用死去的木灵族人皮伪装..."
话音未落,后方隧道传来岩石崩塌的巨响。凌羽左眼的冰封开始融化,剧痛中他"看"到更多画面:五个被锁链束缚的自己,其中三个己经变成半透明的虚影,而剩余两个正在疯狂挣扎;锁链另一端延伸进黑暗深处,那里盘踞着某种多肢节的生物...
"没时间了。"凌羽突然拽下太虚戒塞给叶璃,"戒灵会告诉你们绕过杀阵的方法。"不等众人反应,他转身冲向声源方向,"我去引开追兵!"
"你疯了吗?"水灵儿想追上去,却被突然暴长的藤蔓缠住脚踝——那枚太虚戒正在叶璃掌心发芽,生长出的银白藤蔓组成简易地图,显示出一条隐蔽水路。
凌羽在奔跑中撕下衣袖缠住左眼。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反而敏锐起来:右肩的龙纹胎记与地脉产生微妙共鸣,指引他避开塌方区域;空气中金灵族特有的金属腥味提示着追兵方位;甚至能听到岩层深处水流的方向——正是叶璃地图显示的那条暗河!
转过一个急弯,前方豁然开朗。这是个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洞窟,中央水潭边站着十二名金甲武士,为首的正是曾被混沌控制的傀儡金焕。但此刻更令凌羽震惊的是,金焕手中提着个铁笼,里面关着个遍体鳞伤的老人——水无涯!
"父王!"凌羽左眼的绷带突然渗出血迹,混沌视觉强行突破封印。他看到水无涯体内流动的不再是水灵之力,而是某种粘稠的黑浆,那些物质正通过笼底的铁杆被金焕吸收。
金焕机械地转头,面部金属外壳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黑色核心:"平衡者,你来得正好。"他举起水无涯的牢笼,"用你父亲换土灵圣物的碎片,如何?"
凌羽浑身血液凝固。父亲?他死死盯着笼中奄奄一息的老者,混沌视觉穿透表象,看到老者心脏处确实残留着与自己同源的能量波动。更骇人的是,当水无涯艰难抬头时,那双紫眸与水灵儿如出一辙!
"当年水沐歌托付给我的婴儿..."水无涯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有黑血从嘴角溢出,"我用自己的血脉温养你十七年...就为今天..."他突然暴起,双手抓住笼杆,"灵儿是我亲生女儿,而你...是杀死我妻子的仇人之子!"
牢笼炸裂,水无涯化作一道黑光扑向凌羽。千钧一发之际,地底突然刺出七根岩枪,将水无涯钉在半空——石磐长老带着众人从另一侧隧道冲出!
"蠢货!"石磐怒吼,"你被金无炎的记忆骗了!当年是金灵族偷袭水沐歌,她为保护婴儿才..."
水无涯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无数黑丝游走:"那这个记忆呢?"他撕开衣襟,胸口浮现出立体投影——年轻的水沐歌将匕首刺入一位蓝发女子的后背,而女子怀中抱着的,正是额带水滴族纹的婴儿水灵儿!
"姑姑?!"水灵儿踉跄后退,权杖当啷落地。
凌羽的混沌视觉却捕捉到异常:投影中"水沐歌"转身时,后颈闪过金灵族特有的控制符文。"是假的!金灵族用傀儡伪装..."
金焕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笑声:"真假重要吗?"他的身体开始分解,黑色核心悬浮到半空,"混沌只需要你们的...情绪。"
整个洞窟剧烈震动,水潭沸腾,十二名金甲武士同时融化,他们的金属液体在空中重组,变成一张巨大的金网罩向众人。凌羽右肩胎记爆发强光,龙纹脱离皮肤化作实体,一口咬住金网。但更可怕的是,被岩枪钉住的水无涯突然自爆,黑血溅在每个人身上!
"快跳潭!"沧溟召唤水幕挡住大部分黑血,自己却被几滴穿透防御,右臂瞬间腐蚀见骨。凌羽拽起呆滞的水灵儿,与众人一起跃入深潭。
刺骨的寒水中,凌羽看到那些黑血像活物般追击而来。太虚戒在叶璃手中发出预警的震动,银白藤蔓指向潭底某个发光的裂缝。众人拼命下潜,石磐长老却突然停下,将地脉权杖残骸塞给凌羽。
"带他们走。"老者的身体开始石化,"土灵族最后的长老...必须履行..."他双臂张开迎向黑血,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岩墙封住水路。
穿过发光裂缝的瞬间,凌羽的混沌视觉再次强制启动。这次他看到的不再是深渊,而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数百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五族特征融合的胚胎。最中央的透明柱体内,浸泡着个与金无炎有七分相似的年轻人,胸口嵌着枚完整的混沌灵珠。
"这才是...真正的金无炎?"这个念头刚浮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突然将他扯出水面。
"哗啦——"
凌羽重重摔在潮湿的岩石上,咳出好几口潭水。众人被暗河冲到了一处地下湖泊边缘,穹顶垂落的发光水晶提供微弱照明。叶璃正在用银白藤蔓给沧溟包扎伤口,水灵儿则跪在湖边,机械地清洗着权杖上的黑血。
凌羽摸索着找到滚落一旁的太虚戒,戒面上的夔龙雕像己经出现裂痕。当他戴上戒指时,夔龙虚弱的声音首接传入脑海:"看到实验室了?那是金灵族'创生计划'...他们想人工制造混沌容器..."
"为什么我能看到这些?"
"因为你的左眼..."夔龙的声音突然中断。凌羽猛地抬头,看到湖心冒出大量气泡,接着一个金属平台缓缓升起。平台上站着三个身影——左侧是浑身缠满锁链的石小蛮(如果那堆人形土块还能称之为石小蛮的话),右侧是个全身覆盖晶体的火灵族少女,而中央...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年轻人微笑着张开双臂,面容与凌羽在幻象中看到的培养舱里的"金无炎"一模一样,"或者说,你该叫我一声兄长?毕竟我们都源自同一个..."
湖面突然炸开,一条巨型水龙破水而出,将金属平台一口吞下!沧溟不知何时站在了湖岸边,仅剩的左臂维持着复杂的结印手势:"快走!这只是分身!"
众人跌跌撞撞冲向最近的隧道口。凌羽最后回望了一眼重归平静的湖面,混沌视觉穿透水面,看到那个自称"兄长"的年轻人正站在湖底,对他做着口型:
"我们...深渊见..."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