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的潘家园古玩市场，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昏黄的光圈。罗天蹲在地摊前，手指轻轻敲打着那只所谓的"北宋汝窑天青釉碗"，碗底与水泥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兄弟，这可是正经的北宋官窑。"摊主是个精瘦的老头，眼角堆着层层叠叠的皱纹，说话时露出两颗金牙，"你看这开片，这釉色，搁在拍卖会上少说七位数。"
罗天嗤笑一声，拇指在碗沿一抹，指腹立刻沾上一层荧光粉。"大爷，您这釉色比我们烧烤摊的茄子还假。上周刚在义乌见过同款，批发价八块五。"
老头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神秘兮兮地展开，露出几片乌黑蜷曲的茶叶。"搭着这个买，武夷山母树大红袍，去年就剩这三两了。用这个碗泡，能看见凤凰纹。"
罗天正想拒绝，口袋里的罗天斗突然发烫。器灵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买它！这老东西身上有地府阴差的味道！"
"五十。"罗天掏出张皱巴巴的钞票。
"再加个腰子。"老头舔着金牙补充。
交易在沉默中完成。罗天拎着破碗和茶叶往回走，拐进一家通宵营业的兰州拉面馆。凌晨三点的面馆里只有个醉醺醺的出租车司机在吸溜面条。
"老板，来壶开水。"
热水注入碗中的瞬间，异变陡生。碗底突然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水面咕嘟咕嘟冒着泡，雾气中渐渐凝成一行小楷：
【孟婆汤·忘情特饮版】
【功效：忘债主不忘债，忘前任不忘钱】
"卧槽......"罗天手一抖，差点把碗摔了。水面突然映出一张青白的面孔——女丑尸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给我喝一口。"女丑尸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金属在摩擦，"三千年没尝过孟婆汤了。"
不等罗天反应，她一把抢过碗仰头灌下。下一秒——
"噗！"
女丑尸将茶水喷得满墙都是。水雾在空中凝结不散，渐渐形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蚩尤穿着兽皮婚服正在逃婚，边跑边回头喊："彩礼分期行不行？首付我给两颗虎牙！"
黄帝手持青铜算盘，噼里啪啦打着珠子："女丑啊，你这场旱灾导致中原粮食减产三成，按《神农律》该赔粟米五千石......"
最离谱的是孟婆，年轻时的她居然在奈何桥边支着奶茶摊，招牌上写着"加珍珠多收五年阳寿"。
"假的！"女丑尸一把摔了茶碗，"这特么是孟婆的洗脚水！"
瓷片西溅中，碗底露出"瑶池特供"的暗款。器灵幽幽道："严格来说，是孟婆用洗脚水勾兑的......"
面馆老板举着菜刀冲出来："赔钱！老子的墙！"
罗天正想开溜，隔壁拍卖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人头攒动，拍卖师激动的声音隐约传来：
"......最后一件拍品，西周雷纹炙器！经碳十西检测为真品，疑似上古仙厨罗天斗所用烧烤签！起拍价五百万！"
罗天定睛一看，展柜里躺着的分明是他上周丢的那根烤腰子铁签，上面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油渍。
"这签子能追溯到我给雷部女神烤龙腰子那次。"器灵突然兴奋起来，"看见签子中间那个凹痕没？是女神喝醉后啃的牙印！"
拍卖现场己经沸腾。一个戴大金链子的煤老板首接举牌："八百万！我要拿它开光我的烧烤城！"
"八百五十万！"穿道袍的老者不甘示弱，"此物与我龙虎山有缘......"
混乱中，罗天注意到拍卖行角落站着几个穿城管制服的人。老赵正低头数着一叠香火纸钱，胸口的工作证若隐若现——"雷部稽查组·特别行动处"。
"快看碗底碎片。"器灵突然提醒。
罗天捡起一块瓷片，发现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瑶池宴会酒水单》。其中一行被朱砂圈出：
【王母特供·洗脚水勾兑忘情水（严禁外传）】
"有意思。"罗天眯起眼睛，"看来孟婆和王母有点小秘密啊。"
女丑尸突然凑过来，青白的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小子，想不想知道更多秘密？帮我把蚩尤那王八蛋找出来，我告诉你雷部女神为什么总找你麻烦......"
面馆的电视机突然开始播放早间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地念道：
"昨夜潘家园发生离奇事件，多名收藏家声称在古董中看到幻象。专家提醒，可能是新型致幻剂流入市场......"
罗天和女丑尸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这届凡人真难带。"女丑尸抱怨道。
"这届神仙也不省心。"罗天补充道。
晨光中，器灵己经开始盘算："孟婆汤配方能卖钱，女神牙印能拍卖，王母的黑材料能敲诈......咱们要发了啊！"
罗天默默把瓷片揣进兜里，心想今天这碗五十块的假货，买得可真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