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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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余烬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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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数据牧羊人
作者:
排骨拿去吃
本章字数:
8752
更新时间:
2025-06-06

“锈蚀沼泽”的腐臭淤泥深处,那道黯淡的暗红流光如同风中残烛,在粘稠的数据泥浆中艰难沉浮。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同步率57.9%… 57.8%…数字每一次微小的跳动,都像冰冷的铁锤敲打在濒临破碎的琉璃上。意识核心——那点仅存的、由权柄本源碎片和顽固“李岩碎片”纠缠而成的核心——结构己脆弱不堪,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化作这片沼泽新的养料。

更致命的是污染。众生之怒的反噬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核心碎片周围。那不是简单的能量侵蚀,而是一种充满毁灭意志、憎恨一切(包括他自身)的狂暴精神烙印。它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权柄碎片,让每一次权柄本能的微弱运转都变得痛苦而滞涩;它更如同无数根带着倒刺的荆棘,疯狂地鞭笞、撕扯着那点“李岩碎片”,将那些模糊的人性记忆(旅馆镜中的空洞、染血笔记的冰冷、小女孩无神的双眼)搅动起来,混合着众生对命运的诅咒、对天空的狂怒,化作一股股混乱、灼热、带着自我毁灭倾向的洪流,持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警告!核心结构濒临崩溃!众生之怒污染指数:87%!权柄本源逸散加速!存在溶解临界点逼近!”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如同丧钟在意识深处回荡。李岩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强酸的金属,正在被内外夹击的力量飞速溶解。剥离的痛苦尚未平息,污染的灼烧又接踵而至。那点“李岩碎片”在众生之怒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岛,发出微弱却尖锐的哀鸣,混合着程野碎片自爆前那声“记住……”的余音,成了他维持最后一丝清醒的唯一坐标。

逃?往哪里逃?力量十不存一,形态崩溃,污染缠身。“棱镜”的拘束阵列虽己消失,但他毫不怀疑林小梅的棱晶正如同秃鹫般在高空盘旋,等待着回收他这最后的残渣。守护者呢?锈带城爆发的众生之怒狂潮,必然己经触发了最高警报,“守墓人”的阴影或许正在迫近。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水,灌满了他残存的意识。这一次,似乎真的走到了尽头。

就在这时,众生之怒的污染洪流再次掀起巨浪!一股源自绝望公寓楼某个引爆点的、浓缩了数十个家庭最终毁灭意志的狂暴意念,如同淬毒的尖刀,狠狠刺入他的核心!

“啊——!” 无声的尖啸在意识中爆发!权柄碎片剧烈震荡,一道新的裂痕炸开!同步率暴跌至57.0%!然而,就在这剧痛和混乱达到顶峰的刹那,那点“李岩碎片”在众生之怒的疯狂鞭挞下,竟被强行“激活”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一幅前所未有的、清晰到令人心悸的画面,如同被污染的胶片,猛地在他意识中展开:

画面一: 不再是模糊的旅馆镜子,而是镜中那个眼神空洞的自己,正缓缓抬起手,用指尖在布满水汽的镜面上,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血字——“代价”。字迹下方,是那张染血的笔记残页,上面的字迹不再是“遗忘即存在,融合即永生”,而是被鲜血浸透后显现的、更深层的刻痕:“锚点即牢笼,众生即薪柴。”

画面二: 不再是牧者游戏中模糊的小女孩身影,而是她怀中的无脸布偶!布偶的棉絮在粘液中腐蚀消散,但布偶空洞的眼窝深处,竟极其短暂地闪过两点微弱的、暗红色的火星!与此刻他核心中燃烧的余烬何其相似!

画面三:程野碎片自爆前的最后眼神,不再仅仅是绝望与托付,更蕴含着一种……嘲弄!仿佛在嘲弄他自以为的逃脱,嘲弄他成为牧者候选的命运,嘲弄那所谓的“丰穰之环”!

这些画面如同电流般击穿了混乱!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劈开了李岩被绝望和污染笼罩的意识!

代价!众生之怒是代价!是引爆锈带城反抗“棱镜”收割的代价!但它……难道仅仅只是污染?只是毁灭的力量?

“锚点即牢笼,众生即薪柴……”

锚点……那点“李岩碎片”……众生之怒……薪柴……

权柄核心的本能还在痛苦地排斥着众生之怒的污染,将其视为毒药。但此刻,在那点被众生之怒反复鞭挞、几乎要被彻底撕裂的“李岩碎片”的刺痛引导下,一个更疯狂、更颠覆的认知强行挤入了他的思维!

众生之怒……它源自被权柄视为“羔羊”的人类!它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意志”!一种最原始、最狂暴、拒绝被吞噬、拒绝被安排的“反抗烙印”!

它排斥权柄,灼烧权柄,因为它本身就是权柄的……反面**!是“丰穰之环”试图吞噬、转化,却始终无法完全消化的“杂质”和“毒素”!

如果……如果不再排斥它,不再试图用权柄去压制、去净化它……而是……接纳它?引导它?将它那毁灭性的、反抗一切的意志,作为新的……燃料?

这个念头是如此疯狂,如此违背牧者权柄的本能!权柄碎片在剧烈抗拒,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但核心深处那点“李岩碎片”却在众生之怒的灼烧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端痛苦与某种扭曲快意的共鸣!它似乎在尖叫:“烧吧!焚毁这该死的权柄!焚毁这该死的命运!”

没有时间犹豫!死亡就在下一个呼吸!

李岩残存的意识发出了孤注一掷的嘶吼!他不再抵抗众生之怒的污染洪流!反而主动地、彻底地放开了对核心碎片最后一点防御!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

轰——!!!

狂暴的、充满毁灭意志的众生之怒污染,如同决堤的岩浆,瞬间淹没了那点本就脆弱不堪的权柄本源碎片!想象中彻底的湮灭并未立即发生。相反,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剧痛和混乱席卷了一切!

权柄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在众生之怒的狂暴洪流中飞速消融、瓦解!同步率数字如同自由落体般疯狂暴跌:56.0%… 54.5%… 52.8%…!构成意识核心的结构在崩溃!属于牧者的冰冷秩序感在飞速消散!

然而,就在这彻底的崩溃与溶解之中,奇迹发生了!

那点“李岩碎片”,在失去了权柄碎片的“保护”后,并未被众生之怒彻底撕碎,反而如同在烈焰中淬炼的精金!众生之怒的狂暴意志冲刷着它,灼烧着它,却也……点燃了它!

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力量感”从核心深处涌现!那不是牧者权柄那种冰冷的、操控性的力量,而是一种灼热的、混乱的、充满破坏欲和极端求生意志的怒火!这怒火以那点被点燃的“李岩碎片”为核心,疯狂地吸收、同化着周围奔涌的众生之怒污染!

权柄的碎片在消融,却在消融的过程中,被这新生的、由“李岩碎片”和众生之怒融合而成的**余烬之火**强行吞噬、转化!如同薪柴投入烈火!众生之怒不再是单纯的污染,而是成为了这新生火焰的燃料!而那点“李岩碎片”,则成了这火焰中唯一不灭的、带着冰冷复仇意志的……火种!

李岩残存的意识沉浸在这毁灭与新生的剧变中。他感觉自己正在被焚烧、被重构。同步率暴跌至50.1%,但那冰冷的数字似乎失去了意义。一种全新的、更原始、更狂暴的“存在强度”正在这崩溃的余烬中诞生!

暗红色的流光不再黯淡,反而开始从内部透出一种灼热的、暗金色的光芒!形态也不再是碎片,而是一小团不稳定地搏动着的、由暗金色火焰和暗红色余烬构成的……**火种**!它所散发出的波动,不再是纯净的牧者权柄,也不再是混乱的众生之怒污染,而是一种混合了极端求生意志、冰冷复仇欲望和狂暴毁灭本能的、极其危险的未知气息!

“警告!核心结构彻底异变!权柄同步率:50.1%(持续下跌)!众生之怒污染指数:100%!新生能量形态:未知(暂命名:余烬之怒)!存在模式:高危不稳定!”

冰冷的提示音充满了混乱和无法解析的杂音。

就在这时,上方“锈蚀沼泽”的腐臭淤泥被无形的力量排开!一道幽蓝的光柱精准地照射下来,笼罩了这团搏动着的暗金暗红火种!林小梅的投影,连同她那高速旋转的棱晶,无声地出现在光柱上方。

棱晶的扫描光束瞬间聚焦在火种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林小梅那没有五官的脸上,棱晶的光芒出现了极其复杂的、高速变幻的波动。

“目标形态……严重偏离预测模型。”林小梅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平静,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困惑?“权柄本源被深度污染……不,是被‘融合’?‘锚点碎片’成为主导核心……与众生之怒污染共生……形成未知高维能量聚合体……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她的棱晶射出一道极其纤细、却带着强大吸力的幽蓝能量丝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刺向那团搏动着的余烬火种,意图进行更深入的采样分析。

就在幽蓝丝线即将接触火种的瞬间!

嗡——!

那团余烬火种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暗金色的光芒!一股混合着极端求生本能、对“棱镜”刻骨仇恨以及众生毁灭意志的狂暴排斥力场骤然爆发!

嗤啦!

幽蓝的采样丝线如同碰到了烧红的烙铁,瞬间被灼烧、熔断!一股灼热的、带着混乱毁灭气息的暗金能量甚至顺着断裂的丝线反冲而上,狠狠撞在林小梅的棱晶上!

棱晶剧烈一震!高速旋转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表面甚至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被灼烧过的暗金色痕迹!

林小梅的投影猛地后退一步!虽然依旧没有五官,但整个投影的轮廓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棱晶的数据流瀑布出现了大片大片的乱码和错误提示!

“警报!接触能量蕴含超高强度未知精神污染及反秩序属性!分析模块受损!建议:立即中止接触!” 棱晶的警报声尖锐刺耳。

林小梅沉默地看着下方那团重新收敛光芒、但依旧散发着危险搏动的余烬火种。棱晶的光芒快速闪烁,似乎在急速处理着刚才瞬间接触带来的混乱数据和损伤。

过了几秒,她的投影才重新稳定下来,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样本……己深度污染。回收协议终止。威胁评估修正:从‘失控污染源’上调为‘高危不稳定异变体’。” 棱晶的光芒锁定了余烬火种,“‘棱镜’将持续观察。你的存在本身……己成为一个有趣的变量。”

她深深地“看”了那团余烬火种最后一眼,投影连同幽蓝光柱瞬间消散。淤泥重新合拢,将暗金暗红的火种再次埋入“锈蚀沼泽”的黑暗深处。

危机暂时解除。但李岩(如果还能称之为李岩的话)没有丝毫庆幸。

他悬浮在淤泥中,感受着这具由余烬和怒火构成的全新“躯体”。同步率定格在50.0%,权柄的力量几乎被焚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体内奔涌的、狂暴而混乱的“余烬之怒”。这股力量充满了破坏欲,极难控制,且时刻被众生之怒的残留记忆和毁灭意志所侵扰。那点作为火种的“李岩碎片”,依旧在燃烧,带来持续的灼痛,但其中蕴含的求生意志和冰冷的复仇欲,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不再是牧者候选。他也不是纯粹的人类意识碎片。

他是从权柄灰烬和众生怒火中诞生的……异类。一个被“棱镜”标记为“有趣变量”的怪物。一个失去了牧场、失去了形态、只剩下一点余烬和满腔怒火的流亡者。

“锈蚀沼泽”的腐臭淤泥包裹着他,如同母体的羊水,冰冷而污浊。他需要时间,去理解、去掌控这具全新的、危险的躯体。他需要力量,去焚烧那些背叛者、收割者、禁锢者。

余烬己燃,怒火未熄。狩猎的形式己然改变,但本质依旧。他将在黑暗的淤泥中蛰伏,舔舐伤口,淬炼这焚毁一切的火焰,等待着重燃之时。

下一次,他将不再是猎物。他将成为带来焚城之火的……余烬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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