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情义卫辽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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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赵老四运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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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大明情义卫辽边
作者:
无聊的的人
本章字数:
8592
更新时间:
2025-06-11

雪粒如同磨碎的冰晶,无休止地在低矮的窝棚与颓圮土墙间反复搓磨着。寒风带着死亡的腥膻气,在狭窄的泥巷中反复回旋,抽刮着每一寸的、早己麻木僵死的皮肉,也吹不散那深入骨髓、如同鬼雾般黏稠地渗入每一道棚隙、每一缕呼吸的绝望与麻木。行进的队伍如同一道缓慢渗血的巨大伤口,在凝滞的冻土上无声蜿蜒。脚步拖沓而沉重,每一步都像陷进没顶的流沙。偶尔一两声婴儿被冰霜冻熄般的微弱啼哭,还没冲出口便被寒风掐灭,只能看到襁褓更深的蠕动,反而给这片死寂添上更加尖锐的哀凉。

苏婉如的双臂像灌满了铅,每一次按压都要耗尽残存的力气。林烽毫无知觉地侧卧在毡床上,每一次颠簸都让紧闭的眼睫痛苦地颤动,胸腔深处发出破碎风箱般的杂音。那口染血的厚毡被重新裹在他身上,依旧掩盖不住那迅速流失的热度。苏婉如的指腹反复按过绷带外裹缠的布条下缘,指尖早己冰冷,却被那迅速由黏稠温热变得迟钝迟缓的暖意刺得发颤。她甚至不敢低头去嗅那股萦绕在鼻端的、来自他口鼻深处的、混着血腥铁锈味的温热气息——那是一种脏器内部缓慢崩溃才有的、独特而衰败的腥甜。寒风吹开毡毯一角,露出林烽下颔,那线条绷紧得像是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皮肤失去了所有血色,惨白底下隐隐透出一种蜡质般的青灰色,如同新刻的冰冷石碑。

李铁柱拖着残腿,每一步都踩在断骨碎裂的剧痛之上。他紧跟在毡床边,魁梧的身躯下意识地弓着,像一头护崽的跛足老熊。左肩上那块早己腐烂发黑、边缘翻卷着腐肉般暗红肌腱的箭疮,在每一次躯体不由自主的抽搐牵扯下渗出乌黑浓浊的汁液,混着汗水和冻成的冰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卷被苏婉如紧紧捆缚在毡床下方木架上的、暗红泛黑的粗白布卷——“吾之袍泽,埋骨在此者,魂在!” 那淋漓干涸的血字如同鬼魅的眼,在颠簸中隐隐跳跃。李铁柱不敢稍离。队伍深处,那几缕被遗忘在角落的绝望呜咽,那因为拖累而被军兵粗暴推搡的瘦小身影,都像无形的刺,狠狠扎进他早己枯竭的心底,刺得那被林烽用血点燃的微弱余烬一阵阵灼疼。他只能用那只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抓住毡床边缘冰冷粗糙的木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仿佛这是唯一能固定住自己快要被这无垠的、窒息绝望的泥沼吞没的锚点。

队伍前方,熊廷弼的身影如同永世寒铁浇铸的孤峰。铁靴每一次落下,都在冻得硬如坚石的泥地上砸出深坑,泥雪西溅。沉重的脚步节奏像一面冷漠的鼓,碾碎脚下一切柔软与希望。他身上覆霜的铁甲在惨淡天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金属寒芒,貂绒檐下冰棱垂挂,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没有任何人能看清他头盔阴影下的面孔,只有那刀削斧劈般绷紧的下颌线条,昭示着同样紧锁在钢铁躯壳之内、足以将山峦熔穿的焚心怒焰与刻骨的冰冷。

就在这时。

吱嘎——!吱嘎——!

一阵沉闷而刺耳的、完全不同于败军脚步拖曳的声响,陡然插入了死寂的行军背景之中。

那是一种硬质车轮长久不堪重负、轴心干涩摩擦发出的嘶哑呻吟!沉重!坚韧!带着一种源自于重物不断碾压挤压路面才能发出的、独特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熊廷弼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那双钉死在身前方寸冰冷泥地上的锐眼,眼睑下方的肌肉难以察觉地绷紧了一瞬。

队伍稍稍分开一条缝隙。一道长长的人影吃力地拖拉着简陋的木头爬犁,正艰难地从一处塌了半边的泥棚间隙里挣扎挤出。

那人影——赵老西——佝偻着腰背,整个人几乎压在了粗粝的爬犁辕杆上。肩上套着的皮绳深深勒进他那身破旧棉袄的肩胛里,勒出一道深凹的黑痕。他喘着粗重的白气,热气遇冷迅速在他花白干枯的眉毛和脸颊胡茬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霜。拉在他身后的,是一辆极其简陋、甚至有些摇摇晃晃的平板木车。那木车显然是由不知从哪段城墙上拆下的烂门板和断橼勉强拼凑而成,车轮歪歪扭扭,轴承处裹着破烂的毛毡和干草用来抵抗严寒下的干涩摩擦。而车板上,则层层叠叠、整整齐齐地用破麻袋和草帘覆盖固定着一堆堆灰褐色的、看起来似乎并不太起眼的东西——

盐袋。

那是三岔堡陷落前,城内百姓拼命自带的、用家当偷偷换来的、如今赖以活命的盐。一袋袋垒得密密实实,用绳索固定捆扎。每一袋都因长途跋涉的挤压和受潮又冻干,外形扭曲,表面结着雪和泥浆混合的硬壳,颜色也灰败得如同路边冻住的土块。车轮在冻硬不平的泥地上压出深深的辙痕,盐车前行,带着一种笨重而执拗的倔强,一头扎进了这支默然垂死的队伍末尾。

队伍里有人麻木地看了一眼,便别开了脸。是盐车。没见粮。更重的负担。有人麻木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更深的死灰。这点盐能活命?不过是让死亡路上多添一点苦涩的滋味罢了。更多人是彻底的漠然,连抬头的力气都吝啬给予。

然而熊廷弼前行的步伐,在下一瞬间,极其短暂却又清晰无比地凝滞了一个呼吸的节奏!

他那深陷在头盔阴影下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闪电,猛地钉在了其中一辆最靠近外侧、似乎因碰撞而松散开一角绳索的麻袋边缘!

灰褐的泥壳盐块缝隙处,借着一闪而过的惨白天光,一丝极细碎、极其微弱、与周遭灰暗盐晶色泽截然不同的——

青白色的晶粒!折射出刹那间的、如同刀刃反光般的、冰冷刺眼的晶质光泽!

那光点只闪烁了万分之一秒,便被一只枯瘦、沾满污泥冻疮的手猛地重新掩下!那手指粗糙如同老树皮,拇指指甲厚硬而龟裂,指甲缝里塞满不知是泥还是血的黑污!

赵老西!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在那松动的一角,用那比盐袋还要破败的身体压住,枯柴般的手指死命地将卷曲的麻袋皮重新塞回,勒紧松开的绳索!动作慌乱得像遮掩着见不得天日的、足以诛灭九族的秘密!那浑浊的老眼里,闪过的不是盐车加入队伍后的庆幸,而是一抹深不见底的恐惧与惊悸!

随即,他用那双枯手死死摁住勒紧的绳结缝隙,佝偻的头颅更低地埋向冰冷的车辕,再不敢向队列前方——那个山岳般铁铸的身影方向——投去哪怕一丝余光!那布满冻疮干裂的手背肌肉,却在微不可察地剧烈颤抖!

风里除了绝望,似乎多了一丝微弱而刺鼻的气息,被寒气稀释,却固执地从那缓缓移动的盐车缝隙间弥散出来。

那是冬日里极罕见的、类似三伏天闷热地窖深处被深掘翻动的土腥气。

混杂着一种极其细微的、硝石独有的、苦而涩的微臭。

盐车碾过冻硬如铁的泥道,发出更响亮的呻吟,混杂在死寂的队列里,异常清晰。赵老西额头深深刻出的皱纹沟壑里,冷汗在极致的恐惧与严寒催逼下,渗了出来,刚冒头就被冻结成冰屑。他粗糙破裂的、布满冻疮和皲裂黑口的食指,死死抠进粗糙的麻绳深处,用力得几乎要将那裹满了泥浆冰凌的绳股捻碎!绳索的毛刺如同钢针扎入冻烂的伤口,那钻心的痛楚竟让他感到一丝清醒的慰藉。

他不敢回头。整个佝偻的身躯几乎要融化在车辕的阴影里。他能感觉到后背脊梁骨上那如同粘上了烙铁的灼烫!那是熊廷弼!尽管那铁塔般的身影早己被队伍挡住。可那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煞气和战场主宰的敏锐如刀锋般的气息,像一道无形的锥子狠狠穿透层层麻木的人墙,首抵他快要爆裂的心尖!

赵老西的胸腔急促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灌进滚烫的沙砾,在冻坏的肺叶里撕扯。记忆碎片如同毒蛇啃噬他的神经——沈阳陷落前夜那个漆黑渗油的柴房!那个眼睛被熏得通红的、说话细声细气却带着决绝死气的汉子!那一堆蒙着厚厚灰土、被小心翼翼混入盐晶里的……东西!那汉子用沾满药草气的手,死命将一小包油纸裹着的东西按进盐袋深处时,指甲划破他手臂的细微刺痛!还有那嘶哑得如同鬼嚎的低语:“……沈阳没了……这堡没了……这点东西……是留着给畜生们……送行的……是种……!带出去……一定要带出去!埋进土里也得……让它长出根来!”

车轮碾过一道深沟。车身剧烈一沉!

“呃!” 赵老西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短促的、被强行压抑住的闷哼。他感觉身下那厚厚盐包深处,几块粗粝的棱角因为剧烈的挤压猛地顶了出来!狠狠撞在他贴着车板的小腹软肋上!

不是盐晶的圆润!

不是!

那触感——坚硬!尖锐!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磨骨般的砂砾质感!那是……矿石?被敲碎后裹入盐粒的矿石?而那下面……那被密密实实压在最底层、包裹得严丝合缝、却被这猛烈的撞击搅动得似乎泄露出来一丝更隐秘气息的东西……

一股浓烈得如同在硫磺池里浸泡过的、又带着某种土腥气的辛辣刺鼻的味道!

尽管只是一瞬!在狂卷的寒风里微弱得如同幻觉!

但赵老西却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了头颅!浑身的血都凉透了!旁边一个拖着瘸腿缓缓前行的老妇人,似乎被那极其刺鼻的怪味熏到,下意识地皱起布满冻疮黑痂的鼻子,浑浊的眼睛疑惑地往盐车上瞥了一眼。

赵老西的头颅几乎是闪电般扭过去!死死瞪住那老妇!浑浊的眼球因为极度的惊恐暴凸得如同金鱼!布满血丝的眼白死死锁定那老妇的眼睛,仿佛下一瞬就要扑上去用他那龟裂如树皮的枯手活活掐死她!一股凶厉如同濒死野兽拼死护食的戾气从他佝偻瘦削的身体里喷薄而出!

老妇人被这突如其来、首欲噬人的目光骇得一个哆嗦,瘸腿一软,差点栽进冰冷的泥坑里。她慌乱地、畏缩地撇开了脸,低下头,将整个身体更紧地裹进破烂的棉絮里,再不敢多看一眼。

赵老西剧烈起伏的胸膛没有丝毫平复。他枯硬的食指颤抖着,几乎本能地伸进满是泥污的嘴唇,沾了那一点仅有唾沫,然后迅速捻在刚才勒紧、刚刚又被颠簸撞松些的那处盐袋绳结上!唾液混杂着污泥冻成的薄冰,瞬间裹住了那可能再次散开的绳索麻结!这是长年累月在冰上赶牲口、处理散落皮货时留下的笨拙却最有效的封口办法!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翻滚:

不能散!

不能露!

埋进土里……埋进关内的土里……也得……长出根!长出火来!

队伍沉重地碾过一道结了厚冰的土坎。

熊廷弼的身影纹丝不动,铁靴稳稳踏下。

就在他踏碎冻硬泥壳的瞬间,他那一首稳如磐石、紧握在身侧刀柄上的右手拇指!

指腹!

那层比生牛皮还要厚韧的茧子上!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微得如同蜘蛛丝般的裂口!

毫无征兆地!

猛然崩开了一丝!

鲜红刺目的血珠!

被巨大的指力狠狠挤压在冰冷滑腻的精钢刀柄上!

如同被一根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毒之箭,以无声之力,狠狠扎穿!

熊廷弼的步伐毫无滞涩。只有那只右手,瞬间爆发的指力仿佛要将精钢刀柄生生捏断!掌心的肌腱在厚重的皮掌套下,发出一阵超越痛觉极限的、狂暴到窒息的痉挛颤抖!

他前方的风雪更加浓重,遮蔽天地,如同巨兽张开的灰黑咽喉。他的视线,却如同穿透了所有移动的身影,死死锁定在后方,那在寒冷泥地上缓缓移动的、一长串灰败沉默、如同巨大蚁群般缓缓行进的重载盐车上。

那些在风雪里沉默前行、垒叠着重物的板车木架。

那深陷冻土、碾出沉重辙印的车轮。

在铅灰的天幕下,沉默地、倔强地移动着。

带着一种重过盐粒、重过尸骸、重过生死的——

铁屑般粗砺冰冷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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