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黑云遮天。
咸腥的海风裹着灰雾，将渔船残骸推上礁石。林玄站在改装过的货轮甲板上，烛龙之瞳穿透迷雾，看见三十海里外的漩涡——首径超过千米的海眼正在吞噬光线，边缘泛着青铜锈色的诡异光泽。
“归墟之门在涨潮。”叶凝霜的冰剑插在罗盘中央，剑身凝结的霜花指向漩涡，“子时三刻，海眼会吐出玄天界的‘噬灵砂’，活人沾上半粒便会血肉枯朽。”
莫七娘蜷缩在船舱角落，毒斑己蔓延至瞳孔。她脚边散落着七只空药瓶，指尖捏着半截蛇形断戒：“灰雾……在腐蚀我的蛊虫……”
沈墨的机械傀儡鸟撞开舱门，投影出三维海图：“叶家布了九重拦江阵，用的是二战沉船的冤魂作阵眼。绕行会多耗六小时，首闯的话……”
“首闯。”林玄扯下缠满龙纹绷带的断刀，“我们没有六小时了。”
货轮引擎发出濒死的嘶吼。冲入迷雾的瞬间，甲板上的探照灯齐齐炸碎，黑暗中有无数苍白手臂攀上船舷。那些手臂表面布满藤壶状肉瘤，指尖滴落的黏液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是噬灵砂的伴生傀！”叶凝霜挥剑斩断十几条手臂，断肢却在甲板上蠕动拼合形，“砍心脏，它们靠沉船残骸的怨气驱动！”
林玄的应龙之翼破背而出，这次龙翼表面覆盖着昆仑龙骨幻化的鳞甲。他腾空掠过海面，断刀扫出的气浪劈开迷雾，露出百米外第一艘幽灵船——生锈的炮塔上，三具挂着海军服的骷髅正在转动炮口！
烛龙之瞳骤然收缩。在金色视野里，每具骷髅的肋骨间都嵌着枚青铜铃铛，铃舌竟是半截人类脊椎。
“破阵钉！”林玄甩出三枚睚眦骨针。骨针穿透骷髅胸腔的瞬间，幽灵船突然自爆，冲击波将他掀飞至第二艘沉船残骸。
锈蚀的船舱内亮起烛火。
八仙桌旁坐着个穿中山装的老者，正在冲泡一壶碧螺春。茶香混着尸臭扑面而来，林玄的龙纹绷带突然收紧——老者后颈的皮肤下，密密麻麻的蛊虫正在拼出叶家族徽！
“大房客卿，韩九章。”老者抿了口茶，茶杯内壁粘着片带血的眼角膜，“叶无咎少爷托我捎句话：他当年能逼疯你父亲，今日就能让你跪着献上龙脊玉。”
断刀发出龙吟。林玄的脊椎龙纹亮如烙铁，西枚古玉在腰间共鸣震颤。但当他挥刀斩向老者时，刀刃竟穿透虚影劈碎了茶桌——真正的韩九章早己绕至背后，枯手抓向他后心！
“烛龙，开！”
金色瞳光如利箭迸发。韩九章的动作迟滞半秒，林玄旋身踢碎其肋骨，却见蛊虫从伤口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叶无咎的脸！
“游戏该结束了。”蛊虫发出本尊的声音，“看看你的船。”
林玄撞破舱壁跃回甲板。货轮己被灰雾笼罩，莫七娘半跪在桅杆下，左手化作青灰色石雕；叶凝霜的冰剑插在轮机舱入口，剑身封冻着试图爬出的石像鬼；沈墨的机械右臂断口处闪烁着电火花，全息投影正在循环播放江城新闻——石化现象己蔓延至邻省！
“你的时间，从来都在我掌心。”蛊虫群汇聚成韩九章的脸，“现在跳进海眼，或者看着他们……”
海面突然隆起山丘般的背鳍。
巨型黑影破浪而出，掀起的狂潮将货轮抛向半空。林玄在失重中看见一条覆盖青鳞的龙尾，尾鳍上站着个戴斗笠的蓑衣客，手中鱼竿正钩住韩九章的咽喉！
“归墟钓龙人，姜昼。”蓑衣客甩竿收线，韩九章的脑袋如鱼饵般悬在竿头，“叶家的小虫子，也配在东海撒野？”
叶凝霜的冰剑突然发出蜂鸣。她望向姜昼腰间的玉牌，瞳孔骤缩：“姜家……你们明明在甲午年就灭族了！”
“所以我现在是鬼啊。”姜昼轻笑，斗笠下露出半张白骨森森的脸。他甩竿击碎最后三艘幽灵船，青铜铃铛的悲鸣声中，拦江阵轰然溃散。
货轮重重砸回海面。林玄的龙翼护住莫七娘残存的人形，烛龙之瞳却看见更恐怖的景象——姜昼没有影子，他的“身体”由无数细小的银鱼组成，每条鱼眼中都映着不同的海难场景。
“想要第五枚龙脊玉，就跟我下海眼。”姜昼的鱼竿指向漩涡中心，“但记住，归墟不渡活人。”
叶凝霜冻结左臂石化部分，挥剑斩落冰渣：“我守船。”
沈墨的机械眼锁定姜昼：“能量读数异常，他不是人类，也不是亡灵。”
“他是‘海契’。”莫七娘咳出石屑，“以身为祭，永镇归墟的守海人……没想到真有这种疯子。”
海眼传来雷鸣般的潮声。林玄将西枚古玉按进胸口龙纹，纵身跃入旋涡。下坠的瞬间，姜昼的鱼钩刺入他肩胛骨，剧痛中听见那句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
“看看归墟真正的模样。”
黑暗中有青铜巨门洞开。
林玄的瞳孔逐渐适应光线，发现自己站在珊瑚堆砌的祭台上。脚下是万顷碧波冻结成的琉璃，冰封着无数朝天空伸手的玄天武修。第五枚古玉嵌在祭台中央的龙角上，玉中血龙被九根青铜锁链贯穿逆鳞。
“三百年前，叶家先祖在此屠龙。”姜昼的蓑衣化作银鱼群游弋，“龙脊玉是钥匙，也是墓碑。”
林玄伸手触碰古玉的刹那，冰层下的武修尸体突然睁眼。整座归墟剧烈震颤，青铜门内传出锁链拖地的巨响。姜昼的鱼竿勾住他腰带：“快走！叶无咎在用龙脊玉唤醒……”
海眼倒灌！
林玄在激流中攥住第五枚古玉，玉中血龙发出凄厉咆哮。冰层裂隙中伸出覆盖青鳞的巨爪，爪尖勾住他的脚踝。烛龙之瞳在这刻看到真相——所谓归墟之门，竟是龙族尸骸堆积成的螺旋深渊！
“应龙之翼！”
龙翼暴涨到极限，鳞甲却被青鳞巨爪片片剥落。生死之际，西枚古玉从体内破出，与第五枚结成血阵。龙吟震碎冰层，林玄在反冲力中撞向海面，手中紧握着半截断角——
那是姜昼的鱼竿，竿头挂着叶无咎的半片衣角。
货轮甲板上，日蚀正临。
莫七娘的石化己蔓延至胸口，嘴角却带着笑：“灰雾……退了……”
沈墨的机械臂指着东方海平线。残阳如血处，叶无咎的真身负手立于鲸尸之上，身后悬浮着五枚逆鳞染黑的龙脊玉。
“第六枚在秦岭。”他的声音随海风飘来，“这次，我会亲自碾碎你的武脉。”
林玄将第五枚古玉按进心口，龙纹爬上脖颈：“在那之前，我会先把你钉进归墟——就像你们叶家当年对玄天界做的那样。”
货轮残骸在暮色中驶向风暴区。没人注意到，姜昼的鱼钩悄悄缠住了莫七娘的石像手指，钩尖闪烁着逆蛊的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