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西餐厅，名副其实，位于市中心顶级酒店顶层，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天际线。
环境优雅奢华得让平时张扬的李倩倩都下意识收敛了几分。
她挽着周絮的胳膊——这个动作价值500元。
李倩倩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肌肉的僵硬，以及他那身洗得发白的外套在周围珠光宝气中的格格不入。
李倩倩心如刀绞，每一秒都是钱在燃烧！
她不断用眼神暗示周絮：微笑！微笑！100块一次呢！
周絮接收到信号，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幅度精确控制在5度以内，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观察实验室标本。
李倩倩绝望闭眼：完了，这100块算白花了！
“倩倩！这里这里！”
靠窗的最佳位置，表姐李子怡站起来挥手。
她穿着一身当季高定，妆容精致，旁边坐着一位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穿着剪裁合体西装的男人，正是David。
他站起身，露出标准的绅士微笑，目光落在李倩倩身上时带着欣赏，转向周絮时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疑惑。
“怡怡姐！好久不见！”
李倩倩强颜欢笑，拉着周絮走过去。
她能感觉到周絮的手臂肌肉又绷紧了一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在计算时间成本。
双方落座。
寒暄几句后，表姐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了周絮。
“哎呀，这位就是倩倩的男朋友吧？果然…嗯…很特别！”
李子怡上下打量着周絮那件外套，笑容意味深长，
“倩倩电话里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帅炸苍穹，智商碾压华尔街…啧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呢！不知道在哪所名校高就呀？”
她故意把名校两个字咬得很重。
李倩倩手心冒汗，正要抢答，周絮己经平静开口，语速平缓，毫无波澜：“李小姐过誉。帅炸苍穹属于李倩倩同学的主观审美夸大，不具备市场公允价值参考性。至于智商，华尔街是一个地理概念和金融机构集合体，不具备可被碾压的智力属性。本人周絮，目前就读于本市川省大大三。”
李子怡：“……”
David：“……”
他似乎被这严谨到诡异的回答噎了一下，随即露出职业化的微笑，用略带口音的中文接话：“川省大，很不错的学校。周先生果然…思维独特。”
他主动伸出手，
“David Lee，目前在摩根士丹利香港办公室，做并购业务。”
周絮看着伸过来的手，没有立刻去握，而是微微侧头，用只有李倩倩能听到的极低音量，语速飞快：“基础社交礼仪包含握手，免费。但根据风险评估，对方手部佩戴百达翡丽Ref.5711，市场溢价极高。若在握手过程中因任何原因，包括但不限于静电，手汗，对方意外脱手，导致腕表损伤，我方需承担不可预估的巨额赔偿责任。建议：微笑点头示意，规避物理接触风险。此建议免费。”
李倩倩听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周絮己经对着David露出了一个标准的，价值100元的5度微笑，微微颔首：“周絮。幸会。”
他的手稳稳地放在桌下。
David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笑容有点僵。
李子怡的脸色瞬间精彩纷呈。
“呵…呵呵…周同学真是谨慎哈！”
李子怡干笑两声，找回场子，亲昵地挽住David的胳膊，
“我家David就不一样，特别绅士体贴！你看这表，就是他上个月升职时特意飞去瑞士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哎，我说不要不要，他偏要买，说配我才合适！”
她晃了晃手腕上闪瞎眼的钻表。
来了！
李倩倩心头警铃大作！
炫耀攻击！
价值500元的“适度反击”服务该启动了！
她疯狂给周絮使眼色：上啊！快反击！500块一次呢！
周絮接收到信号，目光平静地扫过林薇薇的手腕，然后看向David，用讨论天气般的平淡语气开口：“David先生，冒昧请教。百达翡丽Ref.7118/1A-001，公价约为34万人民币。考虑到其稀缺性和市场炒作，二级市场实际成交价目前稳定在公价1.8倍左右，即约61万人民币。李小姐手腕纤细，表盘尺寸略大，存在一定视觉比例失衡。从投资角度看，该表款溢价己处于历史高位，未来升值空间有限，且流动性较差。作为短期情感投资标的，其性价比远低于同品牌更经典或尺寸更合适的女款腕表。当然，情感价值无法量化，此分析仅基于市场数据。”
全场死寂。
李子怡炫耀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David脸上的职业微笑也裂开了一道缝，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被戳破的窘迫。
他确实是在二级市场加价买的，也确实没考虑尺寸问题！
李倩倩嘴巴张成了O型，内心疯狂刷屏：卧槽！卧槽！这500块花得值！太TM值了！周扒皮！干得漂亮！虽然…虽然听起来更像是在做投资分析报告！
“咳咳…”
David清了清嗓子，试图扳回一城，
“周先生对腕表市场很了解？看来兴趣广泛。我平时除了工作，也喜欢研究点红酒。这次回来，特意带了几支勃艮第特级园，周先生有兴趣品鉴一下？”
他示意服务生。
服务生端来醒酒器和几只晶莹的高脚杯，动作优雅地倒上深宝石红色的液体。
David端起酒杯，轻轻晃动，姿态优雅：“这支是罗曼尼康帝的La Tache，年份不错，香气复杂，单宁丝滑……”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产区，风土，酿造工艺，专业术语层出不穷，试图在周絮不熟悉的领域找回优越感。
李倩倩又开始紧张了。
红酒？
周絮这种只喝白开水和速溶咖啡的财迷懂个鬼啊！
完了完了，这500块反击费怕是要打水漂了！
只见周絮端起酒杯，没有像David那样晃动，只是凑近杯口，极其短暂地嗅了一下，然后放下了。
他甚至没喝一口。
在David期待的目光和李子怡看好戏的眼神中，周絮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无波：“David先生，感谢分享。从经济学角度看，顶级勃艮第红酒，尤其是罗曼尼康帝这类酒庄的产品，其高昂价格主要由品牌溢价，稀缺性和收藏投资属性驱动，而非单纯的饮用价值。其风味复杂度与愉悦度，与价格并非线性正相关。以这支La Tache为例，其当前国际市场均价约为人民币15万至20万元/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倩倩面前那杯几乎没动的酒，精准补刀：“李倩倩同学对酒精的代谢能力较弱，酒精摄入会显著降低其短期内的学习效率和债务偿还能力，增加我的收款风险。因此，从债务管理角度出发，我不建议她饮用此高成本且潜在风险大于收益的液体资产。至于我本人…”
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那杯酒，“根据《周氏服务安全条例》第3章第5条，服务期间禁止摄入任何可能影响判断力和契约履行能力的物质，包括酒精。此条为强制性规定，旨在保障客户的权益及服务的顺利完成。感谢理解。”
“噗——”
李倩倩这次没忍住，赶紧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
神TM债务管理角度！
神TM服务安全条例！
周絮！你真是个人才！
能把“我不喝”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理首气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