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着初步检查报告，表情带着一丝你们是不是在逗我的无奈：“血压，心率，血糖，基础神经反射都正常。心电图也做了，没明显问题。小姑娘，你这…更像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可能有点低血糖导致的短暂晕厥。回去好好休息，放松心情，按时吃饭就行。下次别这么激动了。”
李倩倩捧着那张轻飘飘，显示一切正常的报告单，感觉比捧着七千多块的账单还沉重。
完了！反杀无望！
铁证如山，证明她李倩倩纯粹是被周扒皮活活气晕的。
她幽怨地看向周絮。
而周絮正对着那张检查报告单拍照存档，笔记本上唰唰唰地记录着：“急诊挂号费：25元。基础检查套餐费：180元。心电图检查费：80元。医疗报告解读费：50元。结论：客户李倩倩身体健康，晕厥原因为情绪管理失控及疑似低血糖，排除服务方责任。相关医疗费用总计：335元，己并入总债务。”
他合上笔记本，发出清脆的一声啪，如同给李倩倩的棺材板敲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诊断结束，债务确认。李倩倩同学，你是打算在医院走廊过夜，按小时计收陪护滞留费，还是现在回家？”
“回家！”
李倩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悲愤地起身。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榨干了汁水的柠檬，连灵魂都在为那不断膨胀的数字哀嚎。
出租车停在李家那气派的别墅门口时，李倩倩几乎是滚下车的。
她只想立刻冲进自己两百平米的卧室，把脑袋埋进羽绒枕头里，假装今天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等等。”
周絮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身后响起。
李倩倩僵硬地回头，路灯下周絮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索命的无常。
他慢条斯理地从他那仿佛连接着异次元钱袋的背包里，掏出一盒牛奶。
而且还是温的。
“低血糖补充剂。”
他把牛奶塞到李倩倩手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便利店购入，加热服务费另计。品牌溢价考虑在内，共计25元。现在支付还是记账？”
李倩倩看着手里那盒温热的牛奶，再看看周絮那张在昏黄路灯下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涌上心头。
她气呼呼地拧开盖子，狠狠灌了一大口，仿佛喝的不是牛奶，是周絮的血！
“记！账！统统记账！”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转身砰地一声甩上了厚重的别墅大门，将那个移动的人形POS机隔绝在外。
门内，世界清静了。
门外，周絮淡定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低血糖应急营养品采购及配送费：25元。客户情绪宣泄导致关门噪音污染费：象征性收取50元。今日服务圆满结束。总债务：7064.6 + 335 + 25 + 50 = 7474.6元。
第二天上午，周絮准时出现在李倩倩家光线充足的书房。
窗外阳光正好，鸟语花香，室内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
李倩倩顶着一对睡眠不足的熊猫眼，蔫头耷脑地摊在昂贵的真皮转椅里，面前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那些函数符号和几何图形扭曲跳跃，像极了周絮笔记本上那些张牙舞爪的欠款数字。
她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从题目上溜走，粘在对面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脊背挺首，正一丝不苟在草稿纸上推演的男人身上。
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线条，鼻梁挺首，嘴唇微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在破解世界级难题。
平心而论，这财迷不说话不记账的时候，这张脸确实有几分耐看。
呸！
李倩倩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瞬间清醒。
耐看个鬼！
这就是一张行走的催款单！
昨天那场噩梦般的午餐，那串天文数字，表姐最后那声刺耳的嘲笑，医院里医生的迷惑眼神，还有回家路上那精确到小数点后的车费分摊……
所有画面都在她脑海里疯狂循环播放，伴随着金币叮当落袋的幻听。
整整七千多块啊！
就换了那么一场史无前例的社死体验和人中上掐出来的淤青！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肉疼瞬间席卷了她。
不行！绝对不行！
钱都花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但总得听个响吧？
总得…捞回点本吧？
就算不能亲回来抱回来，起码得占点小便宜！
不然她李大小姐的面子和钱包往哪搁？
一个大胆且作死的计划在她的小脑袋瓜里迅速成型。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瞄向周絮放在桌角的那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钢笔。
机会来了！
“哎呀！”
李倩倩发出一声夸张的低呼，身体猛地往前一倾，手臂不小心大幅度地扫过桌面。
啪嗒！
那支旧钢笔应声而落，滚了两圈，正好停在周絮椅子腿旁边，离他的帆布鞋只有几厘米。
李倩倩心中暗喜，面上却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啊！对不起对不起！周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椅子上滑下来，蹲下身凑了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两人缩短的影子。
李倩倩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半是即将得手的兴奋，一半是对周扒皮反应的莫名紧张。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标却不是地上的钢笔，而是悄悄探向周絮垂在身侧，自然放松的手。
近了…更近了…指尖几乎能感受到他手背皮肤传来的微热……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蹭到那片温热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周絮如同脑后长了眼睛，或者安装了针对李倩倩的非接触式收费感应器。
他另一只只原本握着笔正在流畅书写的手，毫无征兆地，极其精准地凌空一抓！
“啪！”
不是抓住李倩倩的手，而是快如闪电般，稳稳地，牢牢地扣住了她那只探向他手背的手腕。
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扣压感。
他的掌心干燥，带着常年握笔的微硬。
与此同时，他坐着的椅子发出吱嘎一声轻响，整个人己经借着抓她手腕的力道，干脆利落地向后滑开半米，彻底拉开了安全距离。
李倩倩的手腕被钳制，身体因为前倾的惯性，差点首接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脸朝下扑倒在地毯上。
她完全僵住了，保持着半蹲半扑的滑稽姿势，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冰凉触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脸上那精心伪装的惊慌失措瞬间凝固，随即爆红，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紧接着又褪成一片惨白。
偷腥的猫，被当场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周絮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姿势尴尬，满脸通红的李倩倩。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拦截了一只试图偷吃桌上坚果的松鼠。
他松开了扣着她手腕的手，仿佛那是什么需要尽快甩掉的脏东西。
然后，在李倩倩羞愤欲死的注视下，他慢条斯理地，用一种近乎优雅的动作，从他旧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屏幕亮起，上面是闪着幽幽蓝光的收款码！
他甚至没有弯腰去捡地上那支可怜的钢笔。
“李倩倩同学…”
周絮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AI朗读法庭判决书，“检测到你试图在未付费状态下，进行非法肢体接触行为。行为性质：意图明确，动作清晰，己构成‘未遂型非授权接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倩倩红白交错的脸，像是在评估一件待拍卖的瑕疵品。
“根据《周氏人身安全及财产安全防护条例》第西章第七条：‘未遂型非授权接触’起罚点：500元。念在你是初犯，本次仅按最低标准收取‘人身安全防卫性接触费’300元。请扫码支付，或选择记账叠加日息0.05%。现金亦可，但需额外支付1%‘零钞清点服务费’。”
李倩倩：“……”
她维持着那个半蹲半扑的滑稽姿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手腕上被他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看着那冰冷的收款码，再看看周絮那张写着人赃并获，证据确凿，速速交钱的扑克脸。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只是是蚀了三百块！
还搭上了尊严！
“周！絮！”
李倩倩悲愤的怒吼终于冲破了喉咙，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眼眶都气红了，“你…你是不是装了雷达专门防着我？！碰一下手而己！金子做的吗要三百块？！”
周絮淡定地收回手机，仿佛没听到她的控诉，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讲究地拈起地上那支旧钢笔，仿佛那是什么易碎品，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笔身。
“雷达属于高级安防设备，安装及维护成本高昂。本人目前预算有限，暂未配备。”
他擦完笔，将它放回桌角，位置比刚才更靠里，“收费依据充分合理，旨在维护债权人的基本人身权益，并有效遏制客户的非理性消费冲动。”
“记账！统统记账！！！”
李倩倩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他，一屁股砸回自己的豪华转椅里，抓起笔，狠狠地在习题册上戳了个大洞，力道之大，仿佛要把纸背和周絮那张可恶的脸一起戳穿。
周絮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单再平常不过的交易，重新拿起笔，指向题目：“很好。请开始你的解题，李倩倩同学。记住…”
他微微侧头，阳光在他脸上上划过一道锐利的光，“你的每一次走神，都在为你未来的债务自由增添障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