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月。
这个让他辗转难眠的名字。
自那日她在楚家不告而别，己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零十七天。
楚玄清至今记得那天清晨推开她房门时，看到的空荡荡的房间——床榻收拾得一丝不苟，妆台上只留下一张字迹娟秀的纸条，上面写着她要去凌霄剑宗，让自己勿念。
勿念？楚玄清几乎要捏碎那张薄纸。她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一走了之？
“少主？”身后传来侍从小心翼翼的询问，“秘境即将开启，长老让您过去。”
“我现在有事，你先去长老那儿等我。”
楚玄清摆摆手，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女。
数月不见，她似乎比在楚家时更加自在了。
谢砚看着两人，察觉到两人之间怀疑的气氛。
就在这时，他忽然牵起宋如月的手，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楚玄清，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姐姐，这是你的兄长吗？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没听提起过。
呵，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这人的阴阳怪气。
楚玄清冷眼看着谢砚，周身气压低到极致。
他看见宋如月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她抿了抿唇，声音很轻：“这是……我的养兄。”
养兄，一个疏离到冷漠的称呼。
“原来是养兄呀。”谢砚意味深长地点头，随即自来熟地朝楚玄清一笑，声音清朗，“兄长好。”
这声“兄长”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楚玄清的理智。
他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袭玄衣衬得身姿挺拔，眉眼如画，笑起来时左眼角的泪痣格外鲜活。最刺目的是，他正紧紧握着宋如月的手，十指相扣。
楚玄清眸色骤冷，首勾勾的看着宋如月，嗓音低沉：“他是谁？”
宋如月抬眸，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眸子，那双杏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是谢砚。”
“……我们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
楚玄清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仿佛有人用重锤狠狠敲击他的太阳穴。
这三个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每重复一次都让他的心脏抽痛一分。他死死盯着宋如月，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被强迫的痕迹，却只看到坦然与坚定。
“什么两情相悦？”他死死盯着宋如月，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你年纪尚小，被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哄骗也很正常，但两情相悦这个词，可不能随便乱说。”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冷声道：“等宗门大比结束，你随我回太虚宫。”
太虚宫？
宋如月怔了怔，随即摇头：“我不去。”
上一世的她若是听到这句话，定然会欣喜若狂。
然而经历过一切的宋如月却明白，太虚宫不过是另一个楚家。
幼时，她发现楚玄清每年都会去太虚宫小住一段时间。那时的自己对修士无比向往，求着楚玄清，想让他带自己过去。
最后也确实如她所愿，自己去了太虚宫。
然而在太虚宫内，毫无灵根修为的自己就像鹤立鸡群一般，每每出现，总能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那些人并没有当着自己的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可异样的眼神，下意识的嫌弃，都被宋如月看在眼里。
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讨好，试图与他们和谐相处，那些人都像看污秽一样看自己，对自己避之不及。
在太虚宫度过了一段几乎可以称之为黑暗的时光，回到楚家后，宋如月就再也没有试图让楚玄清带自己过去了。
“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楚玄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以前如月不是很想要去太虚宫吗？小时候为了跟自己一起去，甚至费尽心机讨好自己。
宋如月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楚玄清心上，“我现在在凌霄剑宗过得很好。”
前所未有的好。
很好？
楚玄清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她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在凌霄剑宗这样的修真大派中怎么可能过得好？
他想起在楚家时，那些下人们背地里的闲言碎语，想起其他世家子弟看她的轻蔑眼神，想起她独自在庭院里练字时单薄的背影。
“你一个凡人，无灵根无修为，在凌霄剑宗无依无靠，如何能过得好？”楚玄清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跟我回太虚宫，你是我的妹妹，自然就是太虚宫的大小姐，我会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说完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作为太虚宫少主，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情绪外露。更让他恼火的是，那个叫谢砚的小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戏谑。
“可是在凌霄剑宗，没有人会欺负我。”宋如月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而且，我有谢砚了，他会保护我。”
谢砚会保护她？
楚玄清几乎要冷笑出声。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拿什么保护她？
他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浑厚的钟鸣声——昆仑秘境即将开启。
“少主，”太虚宫长老在不远处催促，“该入场了。”
楚玄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他最后深深看了宋如月一眼，声音低沉：“此事容后再议，你好好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