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沈清淮己经拎着水桶在院中来回三趟。
伤势好转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接管了小院里所有活计。
此刻他正将最后一只水缸灌满,手臂肌肉在晨光下绷出流畅的线条,丝毫看不出几天重伤濒死的模样。
“沈公子,你的伤还没好全,怎么能做这样的重活。”
宋如月揉着眼睛推门而出,看到满缸清水时愣住了。
“无碍,我现在在这里住,总不能总是是等大师兄过来打水。”沈清淮放下水桶,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早饭在灶上温着。”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打水的。”
宋如月眨了眨眼,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你起这么早?”
沈清淮没有回答,只是用布巾擦了擦手,转身去收昨夜晾晒的衣物。
他动作利落地将衣服一件件叠好,连宋如月那件袖口脱线的藕荷色襦裙都单独放在一旁——昨晚他己经悄悄缝好了。
动作间,俨然一副当家正夫的模样。
“多谢沈公子。”灶房里,宋如月捧着热腾腾的粥碗,眼睛弯成月牙。
“顺手的事。”沈清淮耳尖微微泛红。
他确实不擅言辞,只能用行动表达。
这些天他摸清了宋如月的所有习惯——她喜欢卯时三刻起床,爱喝加了一勺蜂蜜的小米粥,洗衣时总会忘记掏口袋,晒被子要选阳光最足的位置……
太多太多,沈清淮都一一记在心上。
这并不会让他觉得麻烦,他只会觉得幸福,因为自己更了解她了。
“宋丫头,借个箩筛!”一道大嗓门打断了沈清淮的思绪。
院门被推开,一位圆脸妇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看到正在晾衣的沈清淮时眼睛一亮:“哎哟,你家郎君真勤快!这么早就干活呢?”
这是隔壁的王大娘,为人热情,就是有点八卦,嘴比较碎。
听到这话,宋如月一口粥呛在喉咙里:“不、不是……”
“哎呦,我懂我懂。”王大娘挤眉弄眼,“小两口害羞呢!”她凑近宋如月压低声音,“这郎君模样俊还会疼人,宋丫头好福气啊。”
沈清淮背对着她们,叠衣服的手顿了顿,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王大娘您误会了!”宋如月耳根通红。
吱呀——
院门再次被推开,一袭白衣的江逾白手持食盒站在门口,温润如玉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却在看到院中情景时瞬间凝固。
“江逾白?你怎么来了?”宋如月有些惊讶地站起身。
江逾白很快调整好表情,缓步走来:“路过青溪镇,带了些点心过来。”
他目光扫过沈清淮手中的女子衣物,笑意未达眼底,“没想到沈师弟还没离开。”
沈清淮受伤在院子住下的第二天,江逾白就过来了。
沈清淮面无表情地点头致意:“大师兄。”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似有电光火石。
“江公子也认识宋丫头家的郎君啊?”王大娘好奇地打量二人。
江逾白手中的食盒“咔”地一声轻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郎君?”
“不是的!”宋如月急得首摆手,“沈公子是来养伤的,我们不是。”
“原来如此。”江逾白笑容重新变得和煦,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正好,我带了李记的桂花糖糕,如月最爱吃的。”
沈清淮冷眼看着江逾白熟门熟路地取出碗碟,连宋如月常用的那个青瓷小碟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默默放下叠好的衣物,转身走向厨房。
“沈公子去哪?”宋如月问道。
“做饭。”
江逾白闻言轻笑:“如月最近胃口如何?我记得她爱吃清淡的。”
“我知道。”沈清淮头也不回,“宋姑娘很爱吃我做的饭。”
这句话成功让江逾白笑容僵了一瞬。他不动声色地挽起袖子:“如月,碗筷在哪?我帮你摆饭。”
“啊,在...”
“我来。”沈清淮突然折返,手里端着刚出锅的清炒时蔬,“宋姑娘坐着就好。”
两人在石桌边狭路相逢,一个端着菜盘,一个要去拿碗筷,谁也不让谁。
宋如月夹在中间,完全没察觉空气中的火药味,还欣慰地感叹:“你们的关系可真好。”
早饭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进行。
沈清淮做的清粥小菜与江逾白带来的精致点心摆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互补感。
宋如月吃得开心,全然没注意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如月,尝尝这个。”江逾白夹了一块水晶虾饺放在她碗里,“你以前无害吃了。”
沈清淮默不作声地盛了碗豆腐羹推过去:“养胃。”
宋如月受宠若惊地道谢,完全没发现两人正在用食物较劲。首到王大娘再次来访,这场暗斗才暂时休战。
“哎哟,两位公子都在啊?”王大娘眼睛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福至心灵,“宋丫头,你家这是...招了两位赘婿?可真贤惠呐。”
“噗——”宋如月一口汤喷了出来。
江逾白笑容不变,手中的筷子却“咔嚓”一声断成两截。沈清淮脸色阴沉如水,周身寒气几乎要实质化。
“王大娘!”宋如月红着脸解释,“这两位真的只是...”
“我懂我懂!”王大娘还是那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年轻人脸皮薄!”
她放下箩筛匆匆离去,临走时还嘀咕着“一次两个也太厉害了”。
院内死一般寂静。
江逾白率先打破沉默:“如月,我来洗碗。”
“不必……”
“应该的。”江逾白己经利落地收拾起碗筷,“沈师弟有伤在身,多休息为好。”
沈清淮冷笑:“不劳江师兄挂念。”
他起身去拿晾衣杆,故意从江逾白身边擦过,肩膀相撞时暗运内力。
江逾白纹丝不动,反而借着递碗的动作轻声道:“沈师弟对如月的衣物...很熟悉啊。”
“自然。”沈清淮面不改色,“宋姑娘的衣服,日日都是我洗。”
江逾白眼神一冷,转身去井边洗碗,力道大得像是要把碗搓掉一层皮。
宋如月坐在梨树下乘凉,完全没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