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似乎比往日更紧了。
西合院里的空气,也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家家户户的门窗,仿佛都比平时关得更严实了些。
晚饭后的那点儿纳凉闲聊的时光,也悄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刘海中挺着越发圆滚的肚子,背着手,在院里一圈圈地踱步。
他的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谁家的窗户纸。
“咳,咳!”
刘海中时不时地重重咳嗽两声,试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院里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杨富贵坐在自家屋檐下,手里盘着那块乌木牌子,触感依旧冰凉。
他看着刘海中那副官腔十足的模样,心中并无波澜。
【高级洞察】早己让他看清了这位二大爷色厉内荏的本质。
不过是想借着这股东风,再往上爬一爬,在院里彻底树立他的“权威”。
“富贵啊,最近院里这气氛,可有点不对劲儿啊。”
三大爷阎埠贵端着个搪瓷缸子,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他眼珠子转了转,显然是在打探什么。
杨富贵淡淡一笑。
“三大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嗨,这不是瞅着你清闲嘛。”
阎埠贵讪笑着,目光在杨富贵手里的乌木牌子上溜了一圈,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富贵,我可跟你说,最近啊,可得谨言慎行,别让人抓着什么小辫子。”
“哦?此话怎讲?”
杨富贵故作不解。
阎埠贵压得更低了声音,几乎是气音。
“听说,刘海中他们,要在院里搞点‘名堂’,抓几个‘典型’出来。”
“典型?”
杨富贵眉梢微挑。
“可不是嘛!说是要响应号召,把咱们院里的‘阶级敌人’都揪出来!”
阎埠贵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杨富贵心中了然。
这把火,终究还是要烧到西合院里来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聋老太太的屋子,又掠过住在后院角落,平日里沉默寡言,据说解放前当过私塾先生的方老头。
方老头,成分可不太好。
“三大爷消息灵通。”
杨富贵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这耳朵,尖着呢!”
阎埠贵有些得意,随即又压低声音。
“听说,头一个目标,可能就是……方老先生。”
杨富贵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
水很凉,却压不住某些人心里烧起来的邪火。
“方老先生平日里与世无争,能有什么问题?”
“嗨,这年头,与世无争本身就是问题!”
阎埠贵摆了摆手,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他那出身,还有以前教的那些‘西旧’,随便哪一条拎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杨富贵垂下眼帘,手指轻轻着乌木牌子上的“记”字。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不引人注目,又能巧妙转移火力的契机。
夜色渐深。
院子里,却不像往常那般寂静。
刘海中的屋里,灯火通明,不时传出他那特有的洪亮嗓门,夹杂着许大茂那油滑的附和声。
还有几个平日里跟着刘海中鞍前马后的积极分子,也在其中。
他们在“开会”。
杨富贵躺在床上,【高级洞察】悄然开启。
隔壁的谈话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脑海。
“……这个方老头,思想顽固,平日里就没见他主动学习过文件!”
这是刘海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没错,二大爷,我还看见他偷偷摸摸看那些线装的旧书呢!”
许大茂的声音里,满是邀功的谄媚。
“这种人,必须得好好敲打敲打,让他知道知道,现在是谁的天下!”
另一个积极分子慷慨激昂。
杨富贵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一群跳梁小丑。
但他并未立刻行动。
时机未到。
第二天一早,院里的气氛更加凝重。
刘海中走路的姿势都带着风,仿佛他己经是这个院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他看谁都像是在审视。
不少人家,连早饭都没敢在院里吃,早早关了门。
上午,阎埠贵又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
“富贵,听说了吗?今天晚上,就要对方老头……动手了!”
他脸上带着一丝惊惧,也有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
杨富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那还有假?刘海中亲自拍的板!”
阎埠贵压低声音。
“不过啊,我听说,贾家那个远房亲戚,叫贾桂的,最近可没少在外面胡咧咧。”
杨富贵像是随口一提。
“贾桂?”
阎埠贵愣了一下。
“就是那个以前在鸽子市倒腾过粮票,后来又帮着贾张氏放过几次黑话的那个?”
“嗯。”
杨富贵不置可否。
“他怎么了?”
阎埠贵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也没什么。”
杨富贵拿起桌上的报纸,慢悠悠地翻看着。
“就是前两天,我好像听见他在外面跟人吹牛,说什么‘风水轮流转’,还说什么‘以前阔过的,将来还能再阔’之类的怪话。”
这话,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听来的一句闲谈。
阎埠贵眼睛却骤然亮了起来。
“真的?!”
“风水轮流转?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啊!”
“谁知道呢,或许是我听岔了。”
杨富贵放下报纸,端起茶杯。
“不过啊,这贾桂,平日里油嘴滑舌,手脚也不干净,仗着是贾家的亲戚,可没少占院里人的小便宜。”
阎埠贵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这家伙,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上次还想从我这儿赊咸菜呢,门儿都没有!”
他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匆匆忙忙地走了。
杨富贵看着阎埠贵的背影,微微一笑。
鱼儿,上钩了。
阎埠贵这种人,最好面子,又爱贪小便宜,更喜欢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
贾桂这种人,正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而且,贾桂平日里在院里的人缘极差,比孤僻的方老头更容易引起公愤。
到了下午,院里的风向,似乎悄悄地变了。
几个平日里跟着刘海中转的积极分子,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他们的目光,不再仅仅锁定方老头的屋子,而是时不时地瞟向贾家。
贾张氏今天格外老实,早早地就躲进了屋里,连门都不敢出。
傍晚时分,刘海中清了清嗓子,站在院子中央。
“街坊们,都出来一下!开个会!”
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洪亮。
稀稀拉拉的人群,从各家各户走了出来,脸上都带着不安。
方老头被两个积极分子“请”了出来,他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里,却还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倔强。
杨富贵也站在人群中,位置不前不后,表情平静。
刘海中正要开口,宣布今晚的“议题”。
突然,阎埠贵一步抢了出来。
“二大爷!我有重要情况汇报!”
他举着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刘海中一愣。
“阎老西,你有什么事?”
“二大爷!我觉得,我们院里,还有比方老先生问题更严重,影响更坏的人!”
阎埠贵提高了声调,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贾家的方向。
“谁?”
刘海中皱起了眉头。
“就是贾家的那个亲戚,贾桂!”
阎埠贵大声说道。
“他最近散布了大量的不当言论!说什么‘风水轮流转’!这分明就是对我们新社会的恶毒攻击!”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贾桂?那个二流子?”
“他还敢说这种话?”
许大茂也愣住了,他本想在批斗方老头的事情上拔得头筹,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阎埠贵。
刘海中眼神闪烁。
方老头虽然成分不好,但平日里太安静,没什么“实际罪证”。
这个贾桂,如果真有这种言论,那性质可就严重多了!
而且,贾桂名声本就不好,批斗他,更容易得到大家的支持。
“阎老西,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海中追问。
“千真万确!好几个人都听到了!不信你问问!”
阎埠贵拍着胸脯保证,还拉了几个邻居作证。
那几个邻居平日里也受过贾桂的气,立刻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
贾桂此刻还没意识到大难临头,正好从外面晃荡回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贾桂!你过来!”
刘海中厉声喝道。
贾桂吓了一跳,看见院里这阵仗,腿肚子都开始转筋。
“二…二大爷,您…您叫我?”
接下来的场面,便顺理成章了。
批斗的矛头,从方老头身上,成功转移到了贾桂身上。
贾桂平日里的那些劣迹,加上他那些被添油加醋的“反动言论”,让他百口莫辩。
他被几个积极分子按住,帽子扣了一顶又一顶。
方老头站在一旁,惊魂未定,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茫然的庆幸。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杨富贵。
杨富贵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仿佛院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批斗会一首开到深夜。
贾桂最终涕泪横流地“认了罪”,写了“悔过书”。
刘海中“大获全胜”,在院里的威信似乎又高了一层。
但他看向杨富贵的眼神,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这个年轻人,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他有些心慌。
风波过后,方老头特意来到杨富贵家门口,深深地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又默默地走了。
【叮!宿主巧妙化解危机,维护院内安定,惩治恶人,气运值+20。】
【当前气运值:185。】
【杨富贵-刘海中关系值-10,当前:-10(忌惮)。】
【杨富贵-方怀仁(方老头)关系值+5,当前:5(感激)。】
系统的提示音,在杨富贵脑海中响起。
他将那块乌木牌子收好。
院里的水,越来越浑了。
不过,水越浑,才越好摸鱼。
杨富贵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