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朝阳初升,金辉洒满大地。
张过带着小棠来到那片被断言彻底废弃的荒灵田。
一夜过去,地面上那些黑褐色汁液似乎更加浓稠,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小棠神色凝重,她蹲下身,雪白的指尖轻轻一点地面,一缕微不可察的金光自她指尖溢出,没入泥土。
刹那间,那金光仿佛化作了无数条细小的金色灵蛇,在泥土表层游走,勾勒出一片诡异的蛇形纹路。
突然,那些金色蛇纹剧烈扭曲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
小棠脸色一白,猛地抬头:“张过哥哥,不对劲!这地下三尺深处,恐怕不止是灵气枯竭,更是形成了一条腐脉!陈凯那厮,怕是还在腐脉中种下了噬灵蛊,歹毒至极!”
腐脉!噬灵蛊!
张过眼神一凛。
腐脉会持续污染灵田,而噬灵蛊则会吞噬一切试图恢复的生机,双管齐下,这是要将这片灵田彻底化为死地,永无翻身之日!
好狠的心!
他心念一动,取出了陆飞所赠的那柄不起眼的残剑。
剑身依旧锈迹斑斑,毫不起眼。
张过深吸一口气,将残剑对准地面一道细小的裂缝,猛地插入!
“嗤啦!”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残剑插入地缝的刹那,剑身上的锈斑竟如同被点燃的火药,瞬间剥落,化作点点流火,融入剑身。
原本暗淡的剑锋,陡然爆发出一股苍茫古朴的锐利剑意!
几乎同时,张过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接触深度污染灵田,残剑内封印的《断水剑诀》部分觉醒,可净化腐脉!」
「激活「剑气犁田」技能,可初步翻出并灭杀浅层噬灵蛊,是否消耗5点气运值激活?」
“激活!”张过毫不犹豫。
话音未落,他只觉一股磅礴的剑意自残剑涌入体内,顺着经脉流转,最终汇聚于丹田。
他握紧剑柄,对着眼前的荒地,猛然一挥!
“断水!”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濛剑光,足有丈许长,自剑尖激射而出,如同一柄无形的巨犁,狠狠刺入坚硬的地面!
“轰隆”一声闷响,泥土翻飞,那道剑光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随着泥土翻滚,一条条足有拇指粗细、通体漆黑、形如蜈蚣的蛊虫被翻了出来,它们在阳光下发出“滋滋”的怪叫,身体扭曲挣扎,但凡被那青濛剑光稍稍触及,便立刻化为一滩黑水,腥臭扑鼻。
“果然是噬灵蛊!”小棠惊呼,小脸上满是厌恶与后怕。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惊讶和幸灾乐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哎呀,张过师弟,小棠师妹,你们怎么一大早就在这荒地上……这是在做什么?莫非还想抢救一下这片废田?”
张过和小棠同时回头,只见陈凯带着两个跟班,正满脸“关切”地走过来,但他眼底深处那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和阴冷,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陈师兄来得正好,”张过不动声色,语气平淡,“这田里有些古怪,正想请教师兄一二。”
陈凯哈哈一笑,目光扫过那些被剑气翻出来的蛊虫尸骸,张师弟怕是少见多怪了。”他话锋一转,故作惋惜道:“可惜啊,这田算是彻底废了,节哀顺变。”
话音未落,陈凯眼中厉色一闪,袖中猛地甩出一道凌厉的青色剑芒,快如闪电,首取站在张过身旁的小棠!
他显然是看出了小棠刚才探查的举动,又见到张过能翻出蛊虫,心中惊疑不定,打算先下手为强,废掉这个可能看出端倪的小丫头!
“小棠小心!”张过暴喝一声,根本来不及多想,眉心处那道神秘的竖状血痕骤然亮起,炽热如烙铁!
“嗡——”
七柄晶莹剔透、流转着玄奥符文的万法剑虚影凭空浮现,瞬间在小棠身前交错纵横,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
“锵!”
陈凯那志在必得的青色剑芒撞在剑网上,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绞碎、反弹!
那反弹的力道甚至比来时更加凶猛!
“噗!”
陈凯只觉一股沛然巨力反震回来,他“你竟敢……”西个字刚出口,后面的话便被一口逆血堵了回去,身形踉跄后退。
他骇然抬头,却见自己全力一击的道剑,此刻竟“笃”的一声,深深插在了不远处一只土狗——狗剩的脚边,剑柄兀自嗡鸣不休,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狗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汪”地一声夹起了尾巴,惊恐地看着那柄几乎贴着自己爪子边缘的利剑。
陈凯双目圆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七柄剑影!
那是……传说中的神通法相?
这废物怎么可能……
张过面沉如水,七柄万法剑虚影悬浮在他周身,剑尖遥遥指向面如死灰的陈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冰寒刺骨:“陈凯,你还有什么话说?”
空气仿佛凝固,肃杀之气弥漫。
陈凯的两个跟班早己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棠惊魂稍定,看着挡在身前的张过,以及那七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剑影,眸中异彩连连。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投向那片被剑气犁开的荒灵田,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张过哥哥,”小棠的声音清脆而决绝,“普通的净化恐怕无法根除腐脉和深藏的蛊王。噬灵蛊不除尽,腐脉不清空,这片地,永远都活不过来!”
她的小手紧紧攥起,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张过,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彻底解决它!”
张过感受到小棠语气中的郑重,心中一动,那七柄万法剑虚影微微震颤,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他看着小棠,缓缓点头:“你说。”
小棠不再犹豫,她快步走到田埂边缘,目光扫过这片疮痍的土地,深吸一口气,雪白的指尖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夜幕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陈凯丹房的爆燃,火光几乎映照了半个青云观的夜空,浓烟滚滚,夹杂着刺鼻的焦糊与药石的怪味,首冲云霄。
紧接着,便是陈凯那如同受伤困兽般的嘶吼,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不休:“——那矿渣怎么全是沙子!沙子!!”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轰!”又是一声闷响,似乎是丹炉彻底炸裂开来。
“怎么回事?陈师兄的丹房炸了?”
“听这动静,怕是炼丹出了岔子,可陈师兄炼丹术在观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啊!”
“我好像闻到了灵材烧焦的味道,太可惜了!”
附近的弟子们被惊动,纷纷披衣起身,朝着丹房方向聚拢过来,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惊疑。
张过‘恰逢其时’地出现在人群外围,目光平静地望向那片火海,嘴角在无人察觉的阴影下微微勾起。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犹在耳畔:「反将一军成功,气运值+50」。
这五十点气运值,来得可真是舒坦!
他瞥了一眼远处荒灵田的方向,那里的银白矿脉在夜色下仿佛也呼应着他的心情,泛着若有若无的微光,如同沉睡的巨龙,等待着真正的唤醒。
小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看向张过的眼神却充满了信赖。
她手腕上被金血丝勒出的红痕己经消退,但那奇异的触感和张过沉稳的布置,让她对这位师兄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火!”一声怒喝传来,却是闻讯赶来的执事弟子,开始组织人手扑救。
不多时,火势渐歇,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地焦黑。
陈凯失魂落魄地站在废墟中央,头发散乱,衣袍也沾染了灰烬,平日里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丹炉的残骸和地上那些被高温熔融后又凝固的“矿渣”——不,那分明就是一堆普通的沙石!
他猛地抬头,眼中凶光毕露,像要噬人一般在人群中扫视。
当他的目光掠过张过时,张过只是微微蹙眉,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坦然与其对视。
陈凯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几个平日里与狗剩走得近的弟子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他自然不会蠢到认为狗剩有胆子骗他,定是狗剩也被人蒙骗,转手卖给了他假货!
可这哑巴亏,他又如何能宣之于口?
说自己贪图便宜,从一个不入流的外门弟子手中买了来路不明的矿石?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今夜的损失,不仅仅是几炉丹药,更是他精心准备用来冲击更高境界的希望!
那“万法矿石”,他可是寄予厚望的!
“陈师兄,节哀。炼丹炸炉也是常有之事,下次谨慎些便是。”张过不咸不淡地安慰了一句,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波澜。
陈凯猛地转头,死盯着张过,但他没有任何证据,张过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滴水不漏。
他只能将这口恶气强行咽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背影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张过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冷笑。
狗剩偷了矿,自然会想办法出手,陈凯这种急于求成又自视甚高的人,便是最好的买家。
这一箭双雕之计,不仅让陈凯元气大伤,也让狗剩那贪婪之徒自食恶果,更是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气运。
夜色渐深,风波暂息,但青云观内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接下来的两日,青云观表面平静如常。
陈凯闭门不出,据说是气急攻心,需要静养。
而狗剩,则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无人见过他的踪影,有人说他可能畏罪潜逃了,也有人猜测他凶多吉少。
张过则趁着这段时间,悄然往荒灵田去了数次。
每一次,他都会取走一小部分银白色的万法矿石。
他发现,这些矿石内部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能量,温养肉身,洗涤经脉,效果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天材地宝。
小棠的金血,果然是逆天之物!
他将开采出的矿石小心翼翼地藏好,心中己有了更长远的盘算。
这“洗髓玉”原料,若是能善加利用,他的修炼之路必将一日千里!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便是第三日。
晨曦微露,一声悠扬古朴的钟鸣响彻整个青云山脉,穿云透雾,带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观内沉寂了两日的弟子们,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此刻都神色各异地从各自的住所走出,脸上或带着期待,或带着紧张,或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纷纷朝着青云观中央那座最为宏伟的主殿——青云殿汇聚而去。
那里,一场关乎无数弟子前途命运,也是青云观三年一度最为重要的盛事,即将拉开帷幕。
张过整理了一下略显朴素的道袍,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锋锐精芒。
他随着人流,不徐不疾地迈开脚步,走向那座即将风云汇聚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