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不带丝毫情感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丧钟般在万法宗上空回荡:「警报!观星台镜像阵己锁定万法宗气运,预计一刻钟后,宗门气运将被彻底剥离!」
万法宗护山大阵剧烈震颤,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风中残烛。
沙盘之前,小棠面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咬破指尖,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芒的血液泌出,散发着奇异的馨香。
指尖金血为引,在那象征万法宗气运流转的沙盘之上,她以血作墨,飞快地勾勒出一个古朴玄奥的「醉」字!
字成瞬间,金光一闪而逝,融入沙盘,整个沙盘的气息陡然变得飘忽不定,仿佛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酒雾之中,令人难以捉摸。
“小棠,做得好!”张过长老须发戟张,眼中精光爆射。
他猛地抓起陈醉那个破旧的酒葫芦,转身冲向不远处的灵田。
那灵田乃是万法宗培育灵药的根本之地,此刻却被他毫不犹豫地刨开一个深坑。
“陈醉小子,今日老夫便借你三坛醉剑之血,换他李玄半座观星台!”张过将酒葫芦郑重地埋入坑中,泥土覆盖,他双掌猛按地面,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沧桑古老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献祭。
刹那间,灵田内的灵气疯狂倒卷,涌入那埋着酒葫芦的地点,仿佛那里成了一个无底的黑洞!
就在此时,万法宗山门上空,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裂开,一道模糊而威严的身影从中踏出,正是李玄的镜像分身!
他甫一出现,身后便浮现出庞大无比的天机盘虚影,那虚影缓缓转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如同一张吞噬苍穹的巨口,狠狠罩向万法宗山门!
“万法宗,今日便是尔等覆灭之期!”李玄分身的声音冰冷无情,带着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
“呵,想灭我万法宗,问过我陈醉的剑没有!”一声狂放不羁的长啸,自万法宗深处某座洞府炸响。
只见一道身影踉跄冲出,正是陈醉。
他此刻双目赤红,发丝凌乱,怀中竟抱着足足十坛未经启封的烈酒!
他看也不看天空中的李玄分身,猛地拍开第一坛酒的泥封,仰头便灌!
“咕咚!咕咚!咕咚!”
酒液如龙,倾泻入喉!
一坛!两坛!三坛!
转眼间,十坛烈酒尽数下肚!
陈醉浑身酒气蒸腾,皮肤赤红如烙铁,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猛地一跺脚,大地龟裂,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意冲霄而起!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给我……破!”
陈醉一声怒吼,手中那只陪伴他多年的酒葫芦在他狂暴的剑意催动下,竟“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无数葫芦碎片裹挟着积年累月浸润的酒液精华,化作漫天星点,每一片碎片,都仿佛一柄凝练到极致的剑!
“醉剑诀——剑倾江河!”
刹那间,破碎的葫芦碎片与浓郁到化不开的酒香融合,形成一道惊天剑气洪流,这道剑气并非纯粹的锋锐,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醉”意,扭曲,旋转,飘忽不定,却又蕴含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目标首指天空!
不,并非李玄的分身,而是那高悬于天际,作为观星台核心枢纽的天机盘虚影!
“醉剑不留名,但留剑痕!”陈醉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充满了孤傲与决绝。
剑气如怒龙出海,裹挟着醉人的酒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硬生生冲破了天机盘外围的防御光晕,狠狠撞入其核心区域!
“嗡——!”天机盘虚影剧烈一颤,其上流转的光芒瞬间紊乱!
就在这一刹那,沙盘前的小棠眼中金光再闪,指尖金血再次凝聚,迅速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更为复杂的符文——“破镜”!
“去!”她素手轻扬,那枚金色的“破镜”符文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化作一道流光,不偏不倚,恰好顺着陈醉剑气撕开的那道缝隙,如水银泻地般渗入了天机盘的裂痕之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万法宗千里之外,一座高耸入云、星光缭绕的观星台上,盘膝而坐的李玄本体猛地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能感觉到,自己留在万法宗的镜像分身和天机盘投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哼,一群蝼蚁,也敢撼树?”李玄冷哼一声,心念一动,本体气息瞬间降临万法宗上空,准备亲自出手碾压。
然而,当他的意志与镜像分身彻底同步的刹那,他脸上的冷笑骤然凝固!
他“看”到了,或者说,他“感受”到了,他那尊引以为傲的镜像分身,此刻正被一股熟悉而又狂暴的力量疯狂撕扯!
那力量,赫然来自于他自己精心布置,用以锁定万法宗气运的镜像大阵!
“反噬!怎么可能?!”李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布置的镜像阵,竟然在反噬自己的分身!
那股反噬之力,通过天机盘的联系,甚至隐隐有波及他本体的趋势!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观星台的镜像阵法,因为某种未知的干扰,其内部的能量流转己经彻底失控,变得狂暴而混乱。
尤其是被陈醉剑气和那诡异金色符文侵入的天机盘核心,更是像一个被引爆的火药桶,正疯狂地将混乱的力量导向作为阵法节点的镜像分身!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般,骤然缠上了李玄的心头。
他猛地抬头,望向自己亲手缔造的、此刻却仿佛活过来一般,正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观星台,感觉到某种更为恐怖的连锁反应,似乎正在他引以为傲的杰作之上,悄然酝酿,即将爆发!
他甚至能听到,观星台的基座深处,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内部挣脱束缚。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
观星台顶,那一声“轰!”的巨响,并非终结,而是序幕!
系统崩溃的刺目红光骤然炸开,仿佛一轮血日当空爆散,将整座天元宗映照得一片猩红!
紧接着,万法阁方向,无数平日里庄严肃穆的金纹如同活了过来,化作狰狞的锁链,“铮铮”作响,破空激射,竟是死死缠住了观星台那庞大无比的基座,并疯狂向地底深处勒紧!
“不好!万法阁失控了!”有长老惊呼,声音都在颤抖。
“师傅!底下有暗河!”憨厚却不失勇武的石头,此刻双目赤红,手中那柄看似朴拙的灵农锄闪烁着土黄色的光华,他一声爆喝,肌肉虬结,竟是抡起锄头,狠狠劈在观星台旁一处看似寻常的地面!
“轰咔!”
大地龟裂,土石翻飞!
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豁然出现,汩汩水汽混合着精纯的灵气喷涌而出!
那原本缠绕基座的金纹锁链,竟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一部分顺着裂隙钻入暗河之中,金光在水中急速蔓延,诡异地与深埋地底、本应由天机盘掌控的地脉灵力产生了同频共振!
“地脉……地脉被引动了!”张过脸色煞白,他刚刚才从李玄的剑下死里逃生。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李玄剑尖刚刚从张过咽喉移开,甚至来不及思考掌心那枚滚烫的“宗”字烙印究竟意味着什么。
小棠那滴金血,不仅仅是警告,更像是一种传承,一种责任,一种……宿命的羁绊!
李玄只觉掌心那“宗”字仿佛活物,正贪婪地吸噬着他的灵力,却又反馈回一股更为精纯浩瀚的力量。
他的气息,在这一瞬间竟隐隐有所突破!
“少宗主,好手段!”
一声带着七分醉意三分清醒的冷喝传来,陈醉身形鬼魅般出现,那柄饮尽无数美酒的醉剑,此刻却清冽如秋水,剑尖精准无比地悬停在少宗主眉心三寸,剑气激荡,割裂了少宗主几缕垂落的发丝。
“醉剑不留名,但留剑痕!今日,你当受此一戒!”
话音未落,醉剑微不可察地一颤,一道细微的血痕在少宗主眉心浮现,却又瞬间被一股无形之力抚平,只留下一道淡不可见的印记。
少宗主脸色铁青,却不敢妄动分毫。
陈醉的剑,是真的会杀人的!
“轰隆隆——!”
地脉被金纹锁链彻底搅动,观星台的基座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巨大的石块开始剥落,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整座象征天元宗数百年辉煌的观星台,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崩塌!
烟尘冲天,气浪翻滚!
李玄被气浪震得后退数步,他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从崩塌的石块中坠落的传讯玉符。
玉符入手温热,上面竟浮现出一行全新的小字,字迹娟秀,带着一丝熟悉的顽皮:“下个月圆夜,我在青竹观等你,记得带炊饼。”
是小棠的字迹!
炊饼……李玄心中一动,那是他和小棠年少时最爱的小食。
青竹观,那是宗门后山一处偏僻的道观,平日里人迹罕罕。
她为何会去那里?
又为何用这种方式传讯?
“咳咳……”张过从烟尘中走出,衣衫有些狼狈,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弯下腰,将一块碎裂的天机盘镜面残片用袖子扫入怀中,动作轻柔,仿佛那不是致命的碎片,而是易碎的珍宝。
他抬眼看向李玄,又瞥了一眼那枚玉符,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少宗主,炊饼刚出炉的才好吃,可别烫着嘴。”
话语平淡,却让李玄后背一寒。
张过,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此刻的镇定,与之前的慌乱判若两人!
李玄紧紧攥着玉符,掌心的“宗”字烙印依旧滚烫。
观星台己成废墟,万法阁金纹锁链深潜地脉不知所踪,天机盘毁坏,系统红光消散,一切都透着诡异。
而小棠,那个以身化“宗”字的少女,她究竟想告诉他什么?
青竹观……
李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无论前方是龙潭虎穴,还是另有玄机,他都必须去!
不仅仅是为了炊饼,更是为了解开这一连串的谜团,为了弄清楚小棠的真正意图,以及……天元宗真正的危机!
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望向后山青竹观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那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是福是祸,唯有亲自踏足,方能知晓。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青竹观,将是这一切变故的关键节点。
而张过那句“别烫着嘴”,更像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谶言,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天元宗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而这一切的谜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看似平凡的道观,以及……即将到来的下一次月圆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