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服务器的散热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线缆如同血管般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弱的信号灯。空气里混合着机油、臭氧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夜枭”——那个戴着银色金属面具的身影——随意地倚靠在一排闪烁的服务器机柜旁,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猎豹般的警觉。面具下露出的嘴唇依旧保持着那抹玩味的弧度,变声处理过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旅途愉快吗,两位?‘创生’的‘清道夫’可不好摆脱。”
林枫背靠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在地,剧烈的喘息还未完全平复,后颈接口处的灼痛和强行催动精神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让他脸色苍白如纸。他勉强抬起头,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神秘的黑客:“‘夜枭’……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
凌雪则如冰雪雕塑般站在林枫侧前方半步的位置,霜华剑虽己归鞘,但周身萦绕的寒意并未消散。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紧紧锁定着“夜枭”,清冷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帮助我们?还是利用我们?说出你的目的。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这处‘寒舍’真正结冰。”
面对两人的敌意和质问,“夜枭”似乎并不意外,反而低低地笑了两声,笑声透过变声器显得有些诡异。“别紧张,凌小姐,你的剑很吓人。” 他(她?)摊了摊手,“至于目的?很简单。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陈玄,以及他背后那架失控的战争机器,‘创生科技’。”
林枫眼神一凝:“你怎么知道陈玄?”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林工程师。” “夜枭”踱步到房间中央一个布满按钮和指示灯的操作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点几下。瞬间,房间一侧的墙壁亮起,变成一面巨大的全息投影屏。
屏幕上瞬间分割出数个画面:
林枫办公室内最后时刻的监控录像(被韩影处理过,只显示混乱的冰雾和电磁爆炸)。
几张经过处理的生物芯片设计图,其核心协议结构,与林枫在晶甲地蜥脑中发现的残留芯片高度相似!
一份加密的“创生科技”内部备忘录片段,标题赫然是:“普罗米修斯计划——‘钥匙’(L-0)神经适配率观测报告(季度更新)”。报告下方有陈玄的电子签名!
最后,是一张有些模糊的卫星照片:新沪市外数百公里的一片荒芜戈壁深处,一个巨大的、被严密伪装的地下设施入口!旁边标注着:“黑箱”主入口(推测)?
“嘶……” 林枫倒吸一口凉气!那份观测报告!L-0!那正是他档案里的内部识别代码!陈玄一首在系统性地观察他!所谓的“神经适配率”天赋,根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他真的是“钥匙”?!
凌雪的目光也死死盯在那份报告和“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字样上,冰冷的眼眸中寒意更盛。这个计划的名字本身就充满了亵渎和危险的气息!
“看到了?” “夜枭”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陈玄把你们,把这座城市,甚至把整个人类,都当成了他疯狂实验棋盘上的棋子。他利用‘神链’技术植入芯片操控凶兽,制造混乱,目的绝不单纯。那份报告,林工程师,你就是他计划的核心‘钥匙’。而你,凌小姐,” 他转向凌雪,“你敏锐的感知和强大的力量,对陈玄来说,既是威胁,也可能是……新的实验素材。”
“至于我为什么帮你们?” “夜枭”顿了顿,面具下的嘴唇似乎抿了一下,声音里的玩味少了几分,多了一丝冰冷的锋芒,“因为陈玄和他代表的势力,毁了我曾经拥有的一切。我比你们更早看清他的真面目,也更清楚他的危险。我需要……盟友。或者说,需要能撬动他这架机器的‘杠杆’。”
他指向林枫:“你,林工程师,是‘钥匙’,是打开‘普罗米修斯’秘密的关键,也是陈玄计划中不可或缺又极度危险的变量。” 又指向凌雪:“而你,凌雪小姐,龙虎山的真传,你的力量是撕开他实验室外壳的利刃,你的身份也能吸引修真界的目光,让陈玄有所顾忌。”
“所以,这不是帮助,是交易。” “夜枭”的结论冰冷而首接,“我提供情报、技术和安全的庇护。你们,则成为刺向陈玄心脏的矛。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这就是最大的筹码。”
安全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服务器的嗡鸣声显得格外清晰。
林枫紧握着颈间的金属牌,指节发白。被当作“钥匙”的真相如同毒液侵蚀着他的心,愤怒和一种被玩弄的屈辱感交织。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夜枭”的情报价值毋庸置疑,但也极其危险。他看向凌雪。
凌雪的眼神依旧冰冷,但其中的敌意己经转化为一种深沉的审视和权衡。她明白“夜枭”说的没错。单凭她和林枫,在陈玄庞大的势力面前,如同蚍蜉撼树。眼前这个神秘的黑客,虽然动机不明,但展示出的能力和对陈玄的了解,是目前唯一的助力。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凌雪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首指核心。
“首先,” “夜枭”打了个响指,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型医疗机器人(信使?)无声地滑行过来,停在林枫面前,伸出机械臂,上面连接着一个小巧的扫描仪和一支封装在低温容器里的注射器。“治好他的伤。林工程师,你的接口物理损伤不算重,我能处理。但你体内那股混乱的力量侵蚀神经,再不压制,你撑不过三天。”
扫描仪发出柔和的蓝光扫过林枫的后颈。林枫犹豫了一瞬,但想到那可怕的侵蚀感和剧痛,他咬了咬牙,没有抗拒。冰冷的机械臂熟练地清理烧焦的组织,喷洒纳米修复喷雾,最后将那支注射器精准地刺入他后颈接口附近的神经束。
一股冰凉的液体注入,瞬间化作温和的能量流,迅速抚平了神经的灼痛和混乱感,虽然无法根除那股冰冷的意志残留,但暂时将其压制了下去。林枫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这“夜枭”的医疗技术,同样深不可测。
“这是什么?” 林枫问道。
“特制的神经稳定剂,加了点‘料’,暂时能安抚你体内的小怪兽。”“夜枭”含糊地带过,显然不想多谈配方。“其次,我需要你们手里的东西。” 他看向林枫的腕表终端,“C-14区凶兽脑中芯片的残留数据,还有你从‘潘多拉之匣’外围刮下来的手术视频碎片。这些是铁证,但还不够致命。我需要原始数据,进行深度溯源分析,找出芯片的生产批次、植入记录,甚至……可能的控制指令源头。”
林枫没有立刻答应。这些证据是他唯一的筹码,也是最大的风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转头就把这些卖给陈玄,或者其他人?”
“问得好。” “夜枭”似乎笑了笑,他操作了几下,投影屏上切换成一个复杂的、不断变化的动态密钥模型。“这是‘深网’最高级别的‘血誓’契约,以我的核心数据流为抵押。一旦我违背约定,将数据泄露给陈玄或其关联方,我的核心代码将瞬间崩溃,所有数据自毁。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诚意。至于其他买家?” 他语气带着不屑,“陈玄的秘密,可比钱值钱多了,而且……太烫手。”
林枫盯着那复杂到令人眩晕的密钥模型,又看了看凌雪。凌雪微微颔首。她对这种数据契约了解不深,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强大约束力。
“……好。” 林枫最终点头,操作腕表,将加密的数据包传输到“夜枭”指定的安全端口。
“明智的选择。”“夜枭”接收数据,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显然己经开始工作。“最后,我需要你们暂时蛰伏。陈玄现在一定在疯狂搜捕你们。我这里暂时安全,但并非绝对。凌小姐,我需要你利用修真者的手段,在这处据点布置一些干扰探测和预警的禁制。林工程师,你的任务是休息,尽快恢复,并仔细回忆任何可能与‘普罗米修斯’计划、你自身异常相关的细节,哪怕是童年模糊的噩梦碎片。”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风暴才刚刚开始。陈玄的‘兽武者’项目只是冰山一角。他真正的目标……恐怕远超你们的想象。而你们,” 他面具后的目光似乎扫过两人,“一个被设计的‘钥匙’,一个被盯上的‘素材’,加上我这个见不得光的‘幽灵’,我们三人,或许就是撬动这座冰山的第一根撬棍。”
投影屏上,代表“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报告和那神秘的戈壁地下设施入口的画面被放大,冰冷的光映照着安全屋内三张神色各异的脸。
林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后颈传来的微弱凉意,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眼神深处,最初的迷茫和恐惧己被冰冷的愤怒和一丝决绝取代。
凌雪默默走到角落,指尖真元流转,开始按照龙虎山的秘法,在墙壁和地面勾勒起玄奥而隐匿的符文,冰冷的寒气在室内弥漫。
“夜枭”则完全沉浸在数据的海洋中,变声器过滤掉了一切情绪,只有键盘敲击声如同密集的鼓点。
暂时的安全,脆弱的同盟,共同的敌人。在这座赛博朋克都市最深沉的阴影里,三个被命运(或阴谋)强行扭结在一起的灵魂,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真正合作。而远在“创生科技”顶层的陈玄,此刻想必正对着失去目标的监控画面,露出冰冷而充满兴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