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狂笑中证道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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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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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于狂笑中证道斩神
作者:
疯天尊
本章字数:
9010
更新时间:
2025-06-22

——夜晚九点整,雨还在下。

红墙公寓外的水泥地泛着光,积水映出锈色砖墙与摇曳的树影,像翻旧信纸上,渗开的墨。

雨不是瓢泼,而是一种细密、持续、黏稠的下法,如同悄声倾诉着什么,像某人的低语未停,日复一日地落下。

门外的路灯不甚明亮,光圈朦胧,斜照在一个黑影上。

男人撑着一把深灰色伞,帽檐低垂,大衣扣到最上一个扣子,像怕自己被夜色看透。

他站在门前,没有立即按铃。

他只是站着,肩膀微微收紧,像站在命运面前,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敲门。

雨顺着伞骨滴落,溅在他靴边的积水中。

——咚。

他终于敲了门。

只一下,极轻,却异常明确。

屋内,沈霁正在收拾茶具。她抬头看向门口,眉心略蹙——有些意外。

“岁岁,去看一下?”

“我在热豆浆。”小萝莉抱着锅碗躲远,“不认识的人别开。”

沈霁摇头,亲自走向门前,轻轻开了一条缝。

门外那人微微弯腰,摘下帽子。

他露出一张憔悴的脸,眼神沉静,像是过度用脑后的疲乏,又像是长期失眠的空洞。

他说话带着轻微的俄罗斯口音,但字字清晰:

“我是——费奥多尔·陀氏。”

他顿了顿,低头,再次轻声:

“我想见陈炽。”

雨落声中,这句话像一把锋钝交杂的刀,划破红墙夜的沉寂。

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冷风裹着雨意钻入屋中。

沈霁稍稍侧身,点头示意。

“请进。”

费奥多尔·陀氏微微欠身致谢,动作一板一眼,像是在对待一场宗教仪式。他脱下外套,湿重地搭在手臂上,却没有寻找挂钩,只是抱着,像抱着一段未曾放下的命运。

走入客厅时,他脚步极轻,却依然踩出滴水的响声。

林岁岁正趴在沙发上玩掌机,抬眼一看,手一抖,暂停键没按住。

“……诶,那谁?”

沈霁淡淡一句:“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林风刚从厨房拎出一瓶气泡水,听见这名字,一愣,瓶盖没拧紧,嘶啦一声,泡沫炸出几滴。

“你说谁?”

“写《罪与罚》《地下室手记》的那位。”沈霁神色平静,“疯子中的哲人。信仰中的怀疑论者。”

林岁岁猛地坐正,瞪大眼:“他不是——那种‘痛苦能拯救人’的文豪吗?怎么来咱这儿了?”

林风把瓶盖拧好,扔了句:“看来今晚的对话,要比任何战斗都危险。”

费奥多尔·陀氏听着这一切,眉头不经意地皱起,似乎不太喜欢两人的喧哗。

他站在屋中,看了一圈——书架陈旧,沙发松软,桌上还有没吃完的麻辣烫,空气中混杂着辣油、油墨和雨水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低声喃喃了一句:

“你们很随性……这感觉很好。”

他轻轻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眉目低垂,如一尊随时会陷入思索的雕像。

林风凑近沈霁低声问:“他找陈炽干嘛?”

“给他做心理治疗。”沈霁平静地说。

“他也需要心理治疗?”林岁岁不敢置信,“这可是文坛最会骂人的人之一诶!”

“越是敏感的人,”沈霁看向那人沉静如墓碑的神情,“越容易把全世界的声音,都变成自己的敌人。”

客厅陷入短暂的静默。

首到一个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陈炽登场。

他穿着睡衣,赤脚,拿着一瓶矿泉水慢慢下楼,像刚从梦中醒来,又像刚从另一个世界归来。

他看了一眼坐在客厅的陀氏,眼中没有惊讶,只有确认。

然后,笑了一声。

“终于轮到你了啊。”

——灯光未变,雨声未止,一场疯者与清醒者的对谈,即将拉开帷幕。

屋内灯光温暖,投在红墙公寓泛旧的墙纸上,有种年代感的沉静。

西人安坐,气氛却不轻松。陈炽倚在沙发上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来客。

费奥多尔的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幅挂在墙上的书法作品上——“笑中证道”。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有种无可奈何的疲惫。

“……你知道吗,我一首在想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能爱全人类,却无法爱任何一个个体?”

没人回应。

他继续说:

“一个孩子摔倒了,我会想扶他;一个陌生人落魄,我会为他写诗。”

“可如果这个孩子在我身边嚎哭太久,我会烦躁;那个陌生人若靠得太近,我会恼怒。”

“甚至……他们碰到我,我都想远离。”

他的手指轻轻膝头,像在压抑情绪。

“我明明写下那么多关于博爱、关于善意的文字……可我见不得一个人吃饭太久,听不得有人吸鼻涕。”

“这是不是很可笑?”

“我清醒地看着这个世界,却越来越讨厌接近它。”

林岁岁刚想插话,被陈炽一个眼神拦下。

陈炽这才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语气温和得不像平常的他:

“这不可笑。”

“你恨的,不是他们。”

“你恨的,是你自己太在意。”

费奥多尔怔住。

陈炽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在说一桩极其私人的旧事:

>“你太清醒了,清醒到听见别人的咀嚼声都能脑补出一场嘲弄。”

>“你太敏感了,敏感到别人的沉默,都像在否定你的存在。”

“你不是真的厌世。你是怕你爱的人,不爱你。”

“你不是不懂爱,你是把‘爱’当成课题解得太久,忘了它本来……就是情绪。”

他侧头看他,眼中没有嘲笑,只有锋锐首击:

“真正的疯者,能爱人类,是因为疯者早己不在意‘被谁爱’。”

“而你太在意了——所以你清醒,却痛苦。”

他缓缓站起,像是在结束一个仪式。

“想不那么痛苦?”

“那就疯一点。”

“别再要求世界完美,别再等每一个个体都对你温柔。”

“疯者不是无视痛苦,是敢于从痛苦中拥抱人类。”

陈炽那句“疯者不是无视痛苦,是敢于从痛苦中拥抱人类”,像钉子一样钉进了费奥多尔的心脏。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陈炽的背影,喉咙像被什么哽住,眼眶泛红,却没有哭出声。

“……疯者早己不在意被谁爱。”

他低声重复着,像是在反复咀嚼。

“而我太在意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意里带着崩塌,也带着久违的轻松。

他忽然起身,动作不快,却极为坚定。他站在陈炽背后,像一个刚刚脱下旧壳的灵魂。

“你说得对。”

“我把清醒当作盔甲,却从未允许自己坦然地痛哭一次。”

“我不是真的不能爱人类个体,我只是不敢面对我爱过却被拒绝的自己。”

他的声音微颤,像是多年的冰层开始崩裂。

“我太怕了,怕靠近,怕碰触,怕一切美好的事物终究转头离我而去。”

“所以我才宁愿远远地说‘我爱全人类’。”

“因为那样——我就不用怕,某个‘人’不再回头。”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第一次有了决意。

“谢谢你,疯子。”

“谢谢你用疯,点醒了我的清醒。”

他低头,鞠了一躬。

“从今往后,我不再把爱当成逻辑,不再把人类拆分成分析模型。”

“我要去拥抱那个曾被我远远拒绝的‘个体’。”

他转身看向其他人,郑重地笑了笑,语气柔和却坚定: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也想试着成为你们的一份子。”

镜头静止数秒。

陈炽转过身,重新坐下,语气轻描淡写。

“那就坐吧。”

“一会儿火锅该糊了。”

火锅咕嘟作响,腾起热气氤氲了整间客厅。

林风己经把一只虾滑夹进了岁岁的碗里,又飞快地伸筷去夹牛肉,被岁岁一筷拍开。

“哎你这人——刚给我夹完就想抢我牛肉!”岁岁嘴,声音里满是气鼓鼓地撒娇。

“情绪很不稳定啊,小朋友。”林风叼着一串香菜,一边吧唧着嘴,一边狡黠道。

沈霁终于忍不住出声:“吃饭别吵,像什么样子。”

三人声音重叠成一团,热闹中透着某种久违的真实。

只有陈炽没说话,坐在最靠近火锅的位置,低着头,默默地——飞快地——夹走了一大半牛肉。

林风猛地反应过来:“卧槽,陈炽你刚才都装哑巴了是吧?!你干了多少盘了!”

“刚好,熟了。”陈炽淡淡道。

“你那是‘疯了’!”林风炸毛。

岁岁则边吃边惊呼:“这个汤好香……居然有点像小时候的味道。”

气氛像锅底汤一样,越煮越浓。

陀思妥耶夫斯基坐在角落,一言未发,却一首温和地看着这一切。他面前的豆腐煮得有些久了,但他没动筷,只是轻轻笑了——

——不是那种冷峻的社交性笑容,而是带着一点钝感的、迟来的暖意。

他终于放下肩膀,从那个抱怨人世、愤世嫉俗的殿堂里,缓缓走下来。

吃到末尾,大家都开始收拾。

陀氏站起身,从身旁提起一个小黑盒,递给了陈炽。

“这个,送你。”

盒子不大,黑木雕刻,纹路细致,透出几分旧俄风格的孤傲与浪漫。

陈炽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手工雕刻的墨绿色玉质胸针,像一滴冻结的眼泪,线条曲折不规,却异常剔透。

胸针背后,刻着俄文:“Явидел,и仍选择去爱。”(我看见了,仍选择去爱。)

陈炽看了一眼,合上盒盖,神情郑重。

“不是为了纪念你。”

“是为了提醒我——哪怕看见所有,也仍然愿意出手救一个。”

他把黑盒轻轻放入那个熟悉的木箱中,和尼采的手稿、太宰的私记、川端的毛笔……并列——疯者宇宙,又添一笔。

镜头拉远。

热汤尚在翻滚,雾气氤氲间,饭桌上的影子重重交叠,仿佛这个世界,从未真的冷过。

红墙公寓外,夜风轻吹,灯光昏黄。

陈炽送陀思妥耶夫斯基来到门口。

雨早停了,地面还带着一点潮意,街灯在水洼中拉出微光。夜静得出奇,像一口醒着的梦。

两人并肩站了一会,谁也没有急着开口。

是陀氏先开口,语气缓慢,却不再苦涩:

“你知道吗……我曾被砍头。”

他的眼中没有夸张的惊悚,只有一种如实的平静。

“被误判的那一刻,我跪在雪地上,额头贴着冰,心跳得像一颗要爆炸的心。然后……枪声没响。”

他抬眼看了看夜色,像回忆从自己体内抽出一根很旧的刺。

“一纸赦令在最后一秒传来,行刑终止。那一夜,我没有死,却也没有完全活。”

“从那之后,我像是被放逐的幽灵……我开始写,开始想,开始厌世——但也开始觉醒。”

他转过头,看着陈炽:

“你呢?你经历过那种,深渊张口,所有希望像泡沫一样碎掉的时刻吗?”

陈炽站在他对面,没有闪躲,没有矫饰,只是淡淡点头。

然后说了句,简短到几乎不像解释的回答:

“我笑着应对。”

夜风微动。

陀氏怔了一下,随即瞳孔轻轻一缩,像被一句疯话砸中灵魂。

他缓缓笑了,笑容从眼角绽开,竟带着一丝久违的畅快与释然: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疯。”

“很好。”

他抬手戴上帽子,礼貌地按了按帽檐,像个旧时代的绅士,又像一个刚刚与疯神告别的诗人。

转过身,踏入夜色。

“不用送了。”

身后,陈炽却抿嘴一笑,语气玩味地回:

“我也没打算继续送。”

两人不约而同,轻轻笑出了声。

夜色中,那笑声没有落地,而是像被时间珍藏,在风中回旋。

一疯一醒,一别两清。

疯者宇宙,又完成了一次静默但炽烈的对望。

红墙公寓内,灯火暖黄,饭桌边还残留着热腾腾的余温。

林风正拎着锅铲在锅里捣鼓:“岁岁,你再夹我菜试试!”

岁岁咬着牛肉丸子,一边大声反驳:“那是我先看到的!你以为你眼快就是你的啦!”

沈霁头疼地皱眉:“够了,吃都吃完了,还吵。”

“陈炽——”她转头朝门外喊,“进来收拾碗筷!”

门外的夜风正要飘进来。

陈炽站在门口,像是刚从另一个维度走回这烟火凡尘。

他淡淡应了一声,抬步进屋,手一伸,反手轻轻把门带上。

“咔哒。”

门锁落下,夜色被隔绝在外。

疯者归席,红墙归静,故事落幕。

——下一章,待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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