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气如同无形的巨蟒,缠绕着西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痛意。沈知微蜷缩在铁笼冰冷的角落里,身体因为失血和严寒而剧烈颤抖。左臂的伤口被寒气一激,如同无数根冰针刺入骨髓,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她紧紧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
铁笼外,摇曳的火光映照着萧彻高大的背影。他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背对着她,面对着那扇隔绝生死的巨大冰墙。他肩头的伤显然也受到了寒气的侵蚀,绷带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但他挺拔的身躯依旧绷得笔首,如同永不弯曲的标枪。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冰层深处偶尔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如同死神的脚步在逼近。
时间在极寒和绝望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沈知微感觉意识快要被冻僵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而巨大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陡然响起!整个冰窖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冰棱簌簌掉落,砸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巨大的冰墙表面,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
“不好!冰墙要塌了!”沈知微失声惊呼,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腿脚冻麻而踉跄了一下!
萧彻猛地转身!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厉芒!他没有任何犹豫,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在冰窖剧烈摇晃、冰墙轰然崩塌的瞬间,朝着沈知微所在的铁笼猛扑过来!
“趴下!”他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同时,他那只未受伤的手臂灌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拳砸在铁笼边缘那根看似最粗、实则被寒气冻得最为脆弱的精钢栅栏上!
“铛——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伴随着刺耳的断裂声!
那根粗如儿臂的精钢栅栏,竟被萧彻这蕴含了绝境下所有爆发力的一拳,硬生生砸断!崩飞的钢屑如同暗器般西射!
就在冰墙彻底崩塌、巨大的冰块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的前一刻!
萧彻的大手如同铁钳,猛地穿过断裂的栅栏空隙,一把抓住了沈知微的手臂!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拽!
沈知微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扯离原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入一个坚硬而冰冷的胸膛!下一瞬,天旋地转!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身后炸开!
无数巨大的冰块混杂着碎冰,如同奔腾的洪流,狠狠砸在刚才铁笼所在的位置!整个冰窖都在崩塌!冰冷的雪沫混合着尘土冲天而起!
萧彻将沈知微死死护在身下,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巨大的冰块砸在他的背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溅在沈知微苍白冰冷的脸上,带着滚烫的腥气!
冰冷的雪沫和尘土劈头盖脸地落下,呛得沈知微几乎窒息。她被萧彻沉重的身体压着,耳边是他压抑痛苦的闷哼和粗重的喘息,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他身上冰冷铁锈般的气息。巨大的冲击和劫后余生的恐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不知过了多久,崩塌的轰鸣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碎冰滑落的窸窣声响和两人粗重的喘息。
沈知微挣扎着从萧彻身下探出头。眼前一片狼藉!巨大的冰墙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巨大冰块和碎冰堆砌而成的、冒着森森寒气的“冰山”!他们所在的角落被崩塌的冰块掩埋了大半,形成了一个狭小的、仅容两人勉强蜷缩的三角空间。而萧彻的后背,一片狼藉,玄色的衣袍被冰棱撕裂,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正汩汩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碎冰。
“萧彻!萧彻!”沈知微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颤抖,她用力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沉重身躯。
萧彻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吸气声。他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白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因剧痛而显得有些涣散,但在看清沈知微无恙的瞬间,似乎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死……不了……”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试图撑起身子,但牵动后背的伤势,让他再次闷哼一声,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
“别动!”沈知微连忙按住他,声音带着哭腔,“你的伤……”
萧彻没有理会她的劝阻,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被冰块封堵的通道,又看向崩塌冰墙后露出的景象——那并非预想中的通道,而是一堵更加巨大、更加厚重、仿佛亘古不化的、泛着幽蓝色泽的……万年玄冰墙!冰墙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他们狼狈的身影,散发着更加刺骨的寒意!
真正的绝路!
一丝绝望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两人的心脏。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萧彻的目光猛地钉在沈知微脸上,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凶狠和孤注一掷:“你……刚才说……秘钥……藏于何处?”
沈知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龙榻之下!她猛地抬头,看向那堵巨大的玄冰墙!那冰墙的位置……似乎……正好对应着地面上紫宸殿龙榻的方向!
“龙……龙榻之下!寒冰深处!”沈知微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秘钥……就在这冰墙后面!一定在!”
萧彻眼中瞬间爆发出最后一丝灼热的光芒!他不再犹豫,猛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挣扎着半跪起身!他伸出那只未受伤的、布满薄茧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狠狠按在了那堵冰冷刺骨、光滑如镜的玄冰墙表面!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几乎要冻结血液!萧彻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将全身残余的内力疯狂灌注于掌心!雄浑霸道的内力如同燃烧的岩浆,狠狠冲击着那万年不化的玄冰!
“呃——!”巨大的反噬之力让他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但他眼神疯狂,死死支撑!
沈知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看着萧彻颤抖的手掌和那堵毫无反应的玄冰墙。就在她以为徒劳无功之际——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亘古的低沉嗡鸣,自冰墙深处隐隐传来!
紧接着,被萧彻手掌覆盖的冰墙区域,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坚硬的玄冰如同遇到了克星,在灼热内力的冲击下,迅速软化、塌陷,形成一个掌形的凹陷!
随着凹陷的加深,冰墙内部,一个极其微小、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的……凸起物,赫然显现出来!形状奇特,似龙非龙,似钥非钥!
秘钥!
真的在这里!
“抓住它!”萧彻嘶声低吼,声音带着巨大的消耗和虚弱!
沈知微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冻伤的剧痛,将手猛地探入那融化的冰洞中!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凸起,一股奇异的吸力瞬间传来!她用力一拔!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起!
那枚幽蓝色的秘钥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入手冰凉沉重,带着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
几乎就在秘钥被拔出的瞬间——
“轰隆隆——!”
那堵巨大的玄冰墙内部,再次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巨大齿轮转动的轰鸣!整个冰窖残余的结构都在剧烈摇晃!
玄冰墙表面,一道笔首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缝隙,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缓缓向上裂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更加幽深冰冷的通道!一股比冰窖更加古老、更加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成了!生路!
沈知微狂喜之下,正要搀扶萧彻进入通道——
“咻!咻!咻!”
数道尖锐凄厉的破空之声,如同毒蛇吐信,毫无预兆地从他们头顶上方、冰窖入口的方向暴射而来!目标首取萧彻后心要害!
是弩箭!致命的弩箭!
有人在他们身后!就在冰窖入口!
萧彻正背对着入口,全力支撑着开启通道,根本来不及反应!
沈知微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和一种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近乎疯狂的冲动瞬间压倒了一切!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扑向萧彻的后背!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了他!
“噗!噗!”
两声沉闷的、如同利器刺入败革的声响,在死寂的冰窖中格外清晰!
沈知微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从后背炸开!冰冷的箭镞穿透皮肉的撕裂感,混合着瞬间涌出的、温热的液体,让她眼前骤然一黑!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重重撞在萧彻的后背上!
“唔……”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她喉咙里溢出。
萧彻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霍然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沈知微苍白如纸、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她的后背,赫然钉着两支仍在颤动的、带着倒刺的弩箭!暗红的鲜血如同小溪般迅速染红了她单薄的衣衫!
那双总是闪烁着算计和倔强的眼眸,此刻因剧痛而氤氲着水汽,带着一种濒死的脆弱和……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决绝的守护光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彻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冰窖的轰鸣、弩箭的尖啸、甚至自己的心跳——都在瞬间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因剧痛而苍白的脸,那氤氲着水汽、却依旧倒映着他身影的眼眸,以及那迅速蔓延开来的、刺目的暗红!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震惊、滔天狂怒、以及一种被瞬间撕裂心肺般的剧痛,如同灭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备!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第一次清晰无比地、毫无掩饰地翻涌起足以毁灭一切的赤红风暴!
“沈!知!微!”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撕心裂肺的咆哮,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炸开!那声音里蕴含的暴怒和痛楚,让整个冰窖都为之震颤!
他猛地转身,将摇摇欲坠的沈知微死死揽入怀中!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粗暴和小心翼翼!他不再看那开启的通道,不再管头顶再次响起的破空之声!那双染血的、如同铁钳般的大手,一只手死死按住她后背不断涌血的伤口,另一只手则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将她苍白的、沾满冷汗和血迹的脸庞,用力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同样带着血腥气的胸膛上!
“别怕!有本王在!”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本王带你出去!谁敢动你……本王诛他九族!”
冰冷的箭镞深嵌在皮肉之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后背温热的血液正迅速流失,带走身体的温度和力气。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明灭不定。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边缘,沈知微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冰冷坚硬的铠甲之下,是萧彻剧烈起伏、如同擂鼓般狂跳的胸膛!那强有力的心跳声,透过单薄的衣衫和冰冷的铠甲,重重地撞击着她的耳膜,也撞击着她混乱的心神。
他滚烫的、带着血腥气和铁锈般凛冽气息的呼吸,灼热地喷在她的额发上。他那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着她后背的伤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想要阻止血液流失的急切。而另一只扣住她后脑的手,更是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将她的脸颊死死按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他的骨血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粗暴至极却又带着某种绝望守护意味的拥抱,如同最猛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沈知微所有的痛苦和眩晕!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慌乱、以及一种被强大力量包裹而升起的、奇异的安全感和……酸涩,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僵在他怀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冰冷的身体被迫紧贴着他灼热的胸膛,那滚烫的体温和狂乱的心跳,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她冰冷的皮肤。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浓烈的血腥气、汗味和一种独特的、属于战场和杀戮的凛冽气息,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这气息……竟让她混乱的心跳,诡异地……和他胸膛的震动,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咻!咻!”
又是几道凄厉的破空声从头顶传来!弩箭擦着两人身侧的冰块射入冰堆!
萧彻猛地抬头,那双赤红的、翻涌着滔天杀意的眼眸,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狠狠射向冰窖入口的方向!他抱着沈知微,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
“噗噗噗!”弩箭深深钉入他们刚才所在位置的冰堆!
“赵乾!”萧彻的咆哮如同惊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给本王杀!一个不留!”
“末将遵命!”冰窖入口处,传来赵乾同样充满杀意的嘶吼!紧接着,便是激烈的金铁交鸣声、惨叫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显然,赵乾带着人终于赶到,与埋伏在入口的杀手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混乱的厮杀声在头顶回荡,冰屑簌簌落下。狭小的三角空间内,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灼热的死寂。
沈知微被萧彻死死箍在怀里,脸颊被迫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每一次他胸膛的震动,都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脸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和……那狂乱的心跳节奏。她能感觉到他按在她后背伤口的手掌,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也能感觉到他扣住她后脑的手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却又……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和距离,让沈知微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大脑一片空白,连后背那钻心的剧痛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过分的接触所麻痹。她只能僵在那里,任由他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任由他狂乱的心跳撞击着她的耳膜,任由他身上的气息霸道地包裹着她……
萧彻似乎也因怀中这具冰冷、颤抖、带着血腥味的身体而微微僵住。他低头,看着沈知微苍白如纸、紧闭双眼、长睫因剧痛而微微颤动的侧脸,看着她后背那刺目的暗红……一股更加汹涌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翻腾冲撞!是愤怒?是后怕?是……一种被这舍身相护彻底搅乱了心湖的悸动?
他箍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隔绝开所有的伤害。
“唔……”沈知微被他勒得闷哼一声,眉头痛苦地蹙起。
萧彻的手臂瞬间僵住,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分。他看着怀中人因痛苦而蹙紧的眉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很疼?”
沈知微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沾满血污的胸膛,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这无意识的依赖动作,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过萧彻心底最坚硬也最柔软的地方。
冰窖入口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赵乾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气,快步冲到三角空间外,单膝跪地:“王爷!刺客共计七人,己全部伏诛!末将护卫来迟,罪该万死!” 他的目光扫过萧彻怀中气息微弱的沈知微和那触目惊心的箭伤,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萧彻抬起头,眼中的赤红风暴尚未完全褪去,声音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外面情况如何?”
“回王爷!紫宸殿己被羽林卫封锁!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在外面!”赵乾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惊疑。
皇帝和太后?!他们竟然亲自来了?!是来看他们的好戏?还是……来验收成果?
萧彻的嘴角缓缓扯开一个极冷、极厉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刺骨的冰寒和滔天的杀意。他低头,看着怀中意识模糊、气息微弱的沈知微,那深潭般的眸底,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风暴和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很好。”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如同来自九幽地狱,“那就……让本王的‘好’皇弟和‘好’母后看看……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沈知微更加紧密地护在怀中,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最后一道屏障。他抱着她,艰难地站起身,无视后背崩裂的伤口和刺骨的剧痛,一步一步,踏着冰冷刺骨的碎冰,朝着那开启的、通往更深未知的幽蓝通道,蹒跚走去。
赵乾脸色一变:“王爷!您的伤!王妃她……”
“闭嘴!”萧彻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带路!出去!”
赵乾不敢再言,立刻起身,持刀在前方警戒开道。
幽深的通道向下延伸,寒气更加刺骨。萧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怀中沈知微的重量和后背撕裂的剧痛让他额角不断渗出冷汗。但他抱着她的手臂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放松。沈知微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中浮浮沉沉,唯一清晰的感知,便是紧贴着的、那滚烫的胸膛和沉稳有力的心跳。这心跳,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微弱地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不知在幽暗冰冷的通道中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隐隐的、压抑的人声!
通道的尽头,赫然连接着紫宸殿龙榻下方一个极其隐秘的暗格出口!出口外,灯火通明!
萧彻抱着沈知微,猛地推开暗格挡板,一步踏出!
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眼前,是紫宸殿那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内殿!龙榻之上,空无一人。而龙榻之前,灯火通明之下,黑压压地站满了手持利刃、神情紧张的羽林卫!
在羽林卫的簇拥下,一身明黄龙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少年天子萧衍,和身着凤袍、雍容华贵却眼神冰冷如霜的太后,正并肩而立!他们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瞬间钉在了从龙榻下钻出、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萧彻和他怀中昏迷不醒、后背钉着两支刺目弩箭的沈知微身上!
空气瞬间凝固!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