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的手掌刚贴上镜面,眼前的景象就碎成了玻璃渣。
等他再睁眼,废弃图书馆的穹顶还在头顶,但每道裂痕都泛着幽蓝,像被按了镜像键的照片。
“阿橘?”他喊了一声,回音撞在对面墙上,却没等来猫的骂声。
镜子。
满墙都是镜子。
从天花板垂到地面,每面镜子里都站着他——同样的白色T恤,同样皱着眉头,连左手腕上那道和阿橘打架时抓的红印都分毫不差。
最近的那面镜子里,“林云”突然动了。
他抬起手,指尖点向自己左眼——和林云此刻的动作完全重合。
“操。”林云骂了一句,镜中人的嘴型晚了半秒才跟上。
第二面镜子里的“林云”己经提前开口:“操。”第三面更快,第西面几乎同步。
所有镜面里的倒影像被按了快进键,他抬脚,他们己经跨出半步;他摸后颈,他们的手早搭在那里。
“镜界残影。”阿橘的声音从脚边炸响。
林云低头,橘色身影正弓着背,瞳孔缩成细线,“千面域的意识复制机制,你每动一次,他们就多偷一点你的思维。”
“怎么破?”林云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镜中倒影同时抬手擦汗。
“他们学不会意外。”阿橘的尾巴拍在他脚背上,“用你那些人类发神经的招。”
林云深吸一口气。
他突然弯腰抓起地上的碎镜片,对着镜子龇牙笑:“今天中午吃的泡面是酸菜味!”镜中倒影跟着举起镜片,嘴角咧到同样弧度,却没发出声音。
“我小时候偷喝我爸的酒,吐了整床!”林云原地转了个圈,撞翻旁边的旧书架,“苏玉环的朱砂痣是她自己点的,说这样能镇住烂桃花!”镜子里的“林云”转得歪了半度,举镜片的手抖了抖。
“李婵的银环是她学员送的,里面刻着‘平安’!”林云突然蹲下,抱着头笑出眼泪,“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破局者,我就想回家打游戏——”
所有镜面同时出现裂痕。
最近的那面镜子里,“林云”的表情僵在半张的嘴角,像被按了暂停键。
“现在!”阿橘扑上他的肩膀,“用镜片划他眉心!”
林云攥紧碎镜片冲过去。
镜面在触碰的瞬间爆成碎片,无数个“林云”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灰,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图书馆的穹顶重新落回现实。
林云踉跄着扶住墙,抬头就撞进苏玉环发红的眼睛里。
她的手还保持着抓空的姿势——刚才他突然消失时,她差点跟着扑进镜子。
“检测到异常脑波。”沈知雨的仪器发出蜂鸣声,“频率不对,像是……被复制过的残留。”
柳眉的刀“当”地磕在他脚边。
“再靠近一步,我剁了你右脚。”她盯着他的眼睛,“和镜中那怪物,眨眼频率一样。”
阿橘蹲在窗台上,尾巴尖轻轻发抖:“你身上的味道……有一半是规则核心。”
林云的喉咙发紧。
他看向沈知雨的记录本,最上面那行字像根针:“只有彻底放弃人性,才能掌控规则。”这不是他说的。
他记得镜中那个“自己”,在他击碎最后一面镜子前,凑到他耳边吐的就是这句话。
“我没说过。”他声音发哑。
“那是谁说的?”李婵攥着银环的手在抖,“是你,还是镜子里的你?”
玻璃爆裂声从窗外炸开。
林云猛地转头,对面写字楼的幕墙像被无形的手撕开,一道身影从裂缝里走出来。
白墨的白色衬衫染着暗斑,眼睛里跳动着和镜中幽蓝一样的光。
“欢迎回来,真·林云。”白墨笑了,“或者……该叫你,镜中林云?”
风灌进图书馆,吹得沈知雨的记录本哗哗翻页。
最后一页飘到林云脚边,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是他昨天在实验室写的:“今天阿橘偷吃了我的薯片,欠它十包。”可此刻,那行字的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更小的字,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但或许,它根本没偷吃。”
阿橘突然跳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压低声音:“等下无论谁问你,记得说……你最后一次抱我是在什么时候。”
林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三天前半夜,阿橘把他踹醒,非说他梦里喊“薯片”吵到猫睡觉。
但此刻,他忽然不确定——那是真的,还是镜中倒影复制的记忆?
远处传来第二声玻璃爆裂。
白墨的身影己经走到图书馆门口,他身后的天空,正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谁在复制谁?谁才是真的?
林云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是苏玉环半小时前发的消息:“别怕,我们信你。”可手机屏保上,他和阿橘的合照里,阿橘的眼睛泛着幽蓝——和镜中世界的颜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