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铜诡影
雨夜的古董店像一座漂浮在时间之外的孤岛。
沈槐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父亲去世后积压的库存清点工作己经持续到凌晨两点。他推开储藏室最里侧的樟木箱时,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这是......"
箱底躺着面青铜古镜,首径约二十厘米,边缘缠绕着蟠螭纹。当他的手指触到镜面时,突如其来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镜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动,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张七窍流血的面容。
"啊!"沈槐猛地缩手,古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再捡起时,镜面只正常映出他惊魂未定的脸。
"见鬼了..."他翻转镜背,发现两行阴刻小字:"见己死,知天命。执镜人,渡黄泉。"
窗外炸响的惊雷照亮了镜缘一处暗红污渍。沈槐用指甲刮了刮,闻到淡淡的铁锈味——是血。父亲临终前含糊不清的警告突然在耳边回响:"槐儿...千万别碰那个镜子..."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电显示"周叔"——父亲的老友,市博物馆的青铜器专家。
"小沈,你爸生前托我查的资料有眉目了。"周叔声音沙哑,"那面镜子很可能就是清代笔记里提到的'照骨镜',传说能照见人死时的模样。光绪年间..."
通话突然中断,听筒里传来液体滴落的声响。沈槐连喊数声,回应他的却是一阵诡异的摩擦声,像是指甲刮过话筒。
次日清晨,警察的电话证实了那个不祥的预感。周叔死在书房,法医初步判断是突发性脑溢血。但沈槐看到现场照片时浑身发冷——老人倒地的姿势,与昨晚镜中映出的扭曲身影一模一样。
"沈先生?"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店门口站着个穿藏青色风衣的年轻女子,脖颈间挂着枚古怪的青铜挂坠。
"我是温如卿,民俗研究所的。"她出示证件时,目光却牢牢锁在柜台的古镜上,"关于这面镜子,我想我们都有必要谈一谈。"
沈槐注意到她右手小指有道陈年疤痕,形状如同镜缘的蟠螭纹。当她的影子落在镜面上时,镜中竟诡异地空无一人。
雨水顺着"听槐轩"的瓦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断续的哀乐。沈槐盯着柜台上的青铜古镜,周叔死亡现场的照片在手机屏幕上泛着冷光。
老人扭曲的脖颈与镜中影像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沈槐的指尖悬在镜面上方颤抖。昨夜惊鸿一瞥的七窍流血面容,此刻想来分明就是周叔濒死时的模样。
风铃突然炸响,穿藏青色风衣的女子己经站在柜台前。她取下被雨水打湿的口罩,露出苍白的瓜子脸,左眼尾有颗泪痣。
"温如卿。"她再次自我介绍,目光却黏在古镜上,"市立大学民俗研究所特聘教授。"证件上的钢印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沈槐注意到她伸手时,袖口露出半截纱布——像是匆忙包扎的新伤。"您对青铜器有研究?"
"只研究特殊的。"温如卿的指尖在距镜面一厘米处停住,"比如这面照骨镜。"
柜台上方的白炽灯突然闪烁,镜面掠过一片斑驳阴影。沈槐后背沁出冷汗,父亲临终时抓着床单嘶吼的画面浮现在眼前:"那镜子吃人...它吃过很多人..."
"您父亲是三天前去世的?"温如卿突然发问,"凌晨两点十七分?"
"你怎么——"
"镜框第三段蟠螭纹有新鲜血渍。"她指向镜缘暗红处,"活人血浸入青铜会产生特殊氧化层,按颜色判断不超过七十二小时。"
沈槐猛地攥紧拳头。父亲咽气时确实咳血不止,而当时病房的电子钟显示02:17。
温如卿从颈间取下青铜挂坠。指甲盖大小的蟠螭纹饰,与镜缘图案如出一辙。"我家祖辈称它为'判官眼',能见生死,通阴阳。"她突然将挂坠按在镜面上,"但更重要的是——"
青铜相触的刹那,镜面如同被搅动的黑潭,数十张扭曲人脸浮沉其中。沈槐看到个穿清代官服的老者,他的眼球正被镜面缓缓吞噬。
"它还在饿。"温如卿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周明德只是开胃菜。"
沈槐倒退两步撞上博古架,一尊唐三彩马俑应声而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怎么会知道周叔的全名?手机在这时震动,警局发来新消息:【周明德尸检发现脑部血管异常收缩,疑似中毒,需重新勘验现场】
"别碰那些血!"温如卿突然抓住他拿手机的手。她的掌心冷得像具尸体,小指疤痕触到皮肤时,沈槐腕内侧突然浮现出淡红色的蟠螭纹路——和镜缘完全相同的图案。
镜面在这时泛起涟漪,浮现出陌生画面:昏暗房间里,穿警服的男人正俯身检查某件物品,他背后镜中缓缓伸出一只青灰色手臂......
"张警官?"沈槐认出那是负责父亲案子的老警察。画面中的男人突然转头,镜中手臂猛地掐住他脖子——影像戛然而止。
温如卿迅速用黑绸裹住古镜:"每个接触过它的人都会在七日内,以镜中所示的方式死去。"她掀开右臂纱布,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组成诡异的蟠螭形状,"周明德研究过镜背铭文,所以他最先出事。"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温如卿将挂坠塞进沈槐手中:"带着这个去城南旧货市场找'铜匠李',就说——"
店门被推开,浑身湿透的张警官抹了把脸:"小沈,周明德案需要你协助调查。"他的警服领口隐约可见青紫色指痕。
"千万别让他碰到镜子。"温如卿的低语像风一样掠过耳畔。当沈槐回头时,柜台后只剩微微晃动的黑色绸布——那个神秘女人竟如同蒸发般消失了。
张警官的皮鞋碾过地上的唐三彩碎片:"刚才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