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站在医疗帐篷外,指尖的香烟烧到过滤嘴都没发觉。
月光透过帆布的缝隙漏进来,在他紧绷的下颌投下阴影。
昨夜陆昭被咬伤的手腕还缠着渗血的绷带,她睡着时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连呼吸都带着若有若无的颤抖。
“指挥官。”王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巡逻队今晚缺人,我替老周顶班。”
沈烬掐灭烟头,转身时眼底的红血丝还未消退:“带陆昭去。”
王浩挑了挑眉:“她的伤还没好——”
“她需要活动起来。”沈烬打断他,指节敲了敲腰间的战术刀,“那些共生菌比你想象的还要贪婪,越躺着它们越会啃噬她的骨头。”
王浩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行,我看着她。”
陆昭裹着沈烬的军大衣晃过来时,发梢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歪头看着王浩别在腰间的手电筒,指节敲了敲自己腕上的牙印:“老规矩,危险的活你上,我负责收尸?”
“今晚上你说了算。”王浩把防暴棍抛给她,转身朝营地南门走去。
月光在碎玻璃上折射出冷光,巡逻道旁的铁丝网上挂着几片破布,像丧尸腐烂的衣角。
两人走到第三道废墟墙时,陆昭突然停住了。
她的瞳孔在夜色中微微收缩,盯着前方那栋只剩骨架的大楼——锈迹斑斑的电梯井像怪兽的嘴巴,曾经的实验室标识还剩半截“07”,在风中晃得人眼睛生疼。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轻得像飘浮在空气中的灰尘,“三年前我被丢在这里时,他们说我是失败品。”
王浩没有说话,防暴棍在掌心转了个圈。
他知道这时候该做一块沉默的石头。
“那时候我每天咬流浪猫,咬野狗,”陆昭踢开脚边的钢筋,火星溅到她的靴面上,“我以为自己活着就是为了证明他们的实验有多糟糕。”她突然转头看向王浩,眼睛亮得像闪烁着星火,“可昨天沈烬抱着我的时候,我听见他的心跳比我还乱。”
王浩喉咙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巡逻时听到的动静——沈烬在医疗帐篷外站了整整一夜,军靴底在泥地上碾出两个深坑。
“他说‘只要你还活着’,”陆昭摸了摸腕上的牙印,那里的皮肤下有淡青色的血管在跳动,“原来我不是谁的失败品,我是他的……他的——”
“小心!”
王浩的防暴棍擦着陆昭的耳际砸向右侧。
三只F级丧尸从废墟堆里窜了出来,腐烂的指甲刮过陆昭的军大衣,在布料上留下三道血痕。
陆昭旋身避开,却在看清丧尸眼睛的瞬间愣住了——那本该浑浊的瞳孔里,浮着一丝青灰色的光,像实验室培养皿里的共生菌。
“它们不是普通丧尸!”她咬破食指,血珠溅在最近那只丧尸的脖子上。
共生菌顺着血液窜入丧尸体内,陆昭的太阳穴突然剧痛——无数破碎的意识涌了进来,有尖叫,有哭泣,还有人在喊“救救我”。
“陆昭!”王浩的防暴棍砸断丧尸的脊椎,转头却见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额角的汗水把碎发黏在脸上。
沈烬是闻着血腥味赶来的。
他跑得太快,战术靴的鞋带都散了,远远就看见陆昭蜷缩的背影。
通过链接,他感觉到她的心跳像擂鼓一样,一下下撞得他胸口发闷。
“别怕,我在。”他单膝跪地把她抱进怀里,手掌按在她后颈的共生菌标记上。
下一秒,那些此起彼伏的哀嚎突然涌进他的脑海——是女人的啜泣,是孩子的尖叫,是无数个“07号”的编号在循环播放。
陆昭抬起脸,眼泪混着血珠沾在他的衣领上:“他们……他们被困在共生菌里,像我以前一样。”
沈烬的喉结动了动,把她的脸按进自己的肩窝:“我听见了。”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力道重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以后我们一起听。”
后半夜的风卷着铁锈味钻进帐篷。
沈烬坐在屋顶的铁皮上,陆昭蜷缩在他身旁,军大衣裹着两人的腿。
远处传来巡夜犬的低吠,营地篝火的光映在她腕上的牙印上,像一朵小红花。
“你以前总是做噩梦。”陆昭突然说,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眼下的青黑,“王浩说我能让你不再做噩梦。”
沈烬低头看着她,月光把她的睫毛影子投在脸上:“你在链接里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拼命活下来’那天,我就没再梦见部下们被丧尸拖走的样子。”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现在这里,装的都是你。”
陆昭笑了,带着点鼻音:“那我可赖上你了,指挥官。”
“求之不得。”
清晨的集合哨声像根针,刺破了夜色的温柔。
沈烬起身整理战术背心,回头就看见陆昭裹着被子滚到床沿,眼睛还闭着:“再睡五分钟……”
“北线告急。”他弯腰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军大衣披在她肩上,“该去会会那些把你当实验品的老家伙了。”
陆昭揉了揉眼睛,突然踮脚吻了吻他的下巴。
她的眼睛亮得像淬了火,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狠劲:“这次,我要让他们看看,07号不是失败品。”
训练场的方向传来金属碰撞声,是新兵在打磨武器。
沈烬替她系好大衣领口,指腹擦过她腕上的牙印:“走,让他们看看。”
(训练场的沙地上,新立的模拟丧尸靶标正泛着冷光。
某个角落,有人捡起一块碎布,上面隐约能看见“军部生物实验”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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