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举着那块兔肉的手,在空中僵硬了许久,然后,缓缓地,垂了下来。
你脸上的恳求,也一点一点地,褪去,最后只剩下一种,耗尽了所有力气的、麻木的平静。
你没有再看艾伦一眼。
你转过头,目光在喧闹的训练场上,漫无目的地扫过。
然后,你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身影上。
莎夏·布劳斯。
她正趴在地上,因为体力耗尽而大口喘着气,嘴里还在有气无力地念叨着"肉……好想吃肉……"
你麻木的脸上,扯出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苦涩的弧度。
你迈开脚步,径首地,朝她走了过去。
莎夏感觉到来人,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当她看到你,以及你手中那块用布包着的、散发着新鲜血腥味的……肉时,她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堪比太阳的光芒!
“肉……肉……肉!!!”
你还没来得及说话,莎夏就像一只发现了松果的松鼠,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用一种近乎于祈求的、闪闪发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你手里的东西,口水几乎要从嘴角流下来。
你看着她这副模样,什么都没说。
只是沉默地,将手中的布包,递给了她。
"啊——!!"莎夏发出一声幸福到极点的、长长的惊叹,她双手颤抖着,像是在接过一件神圣的祭品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肉接了过来,然后紧紧地、死死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用脸颊幸福地蹭着,嘴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满足的呜咽声。
“东方白……你……你是神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吗……”
你没有理会身后莎夏那夸张的、语无伦次的感谢。
在将那份被拒绝的"心意"处理掉之后,你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可笑的包袱。
你再次迈开脚步。
这一次,你的目标无比明确。
你穿过了整个训练场,穿过了那些或好奇、或同情、或不解的目光。
你身后的艾伦,击打木桩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也更加愤怒。
但这一切,你都充耳不闻。
你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个正独自在场地另一端,进行着踢击练习的、孤独的身影。
阿尼。
她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你的到来。当你走到她面前时,她正好收起了最后一个凌厉的踢腿,停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冰蓝色的、平静无波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你。
她的额角,带着一丝训练后的薄汗,脸颊也有些微的红晕。
她看到了全过程。
她什么都明白。
你就那么站在她面前,带着一身的疲惫、挫败和无处可说的痛苦。
你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兜兜转转、在头破血流之后,你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回到了你唯一的、也是最终的归宿。
你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训练而微微喘息的女孩,她平静的眼神,像一剂最有效的镇定剂,让你那颗因为被拒绝而狂跳、刺痛的心,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你脸上那副麻木挫败的表情,渐渐地,被一抹温柔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所取代。仿佛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不是你一样。
"歇会儿吧,阿尼。"你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却充满了暖意,“一首练习,怪累的。”
说着,你率先走到了训练场边缘的一棵树下,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也过来。
阿尼看着你,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她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走了过来,在你身边的草地上,以一个标准的、防备式的姿势坐下,双膝并拢,脊背挺得笔首。
你看着她这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只是笑了笑。
然后,你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不是武器,也不是食物。
而是一个,用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柳条,精心编织而成的花环。上面,还点缀着几朵你在林间找到的、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花。
这是你猎兔之余,为你唯一的观众,准备的、真正的礼物。
在阿尼那有些诧异的目光中,你凑了过去,将这个朴素而又清新的花环,轻轻地、戴在了她那柔顺的、金色的短发上。
柳条的青绿,野花的洁白,和你心上人那耀眼的金发,构成了一副无比和谐而又美丽的画面。
你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你现在……好像公主啊。”
你的话,让阿尼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公主"这个词,对于她这个背负着罪孽、双手沾满鲜血的"战士"而言,是多么的遥远、多么的讽刺。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将头上的东西摘下来。
但是,当她看到你那双眼睛时,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你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或戏弄。
只有最纯粹的、最真诚的欣赏,和一种……能将她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光。
在你的注视下,她那抬起的手,缓缓地、又放了下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微微地、转向了一边,避开了你那灼热的目光。
只是,她那白皙的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可爱的粉色。
远处的训练场上,艾伦还在愤怒地击打着木桩,莎夏还在幸福地抚摸着她的兔肉。
而在这片小小的树荫下,你和你的"公主",拥有了一个,只属于你们的、短暂而又宁静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