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闭嘴!省点力气!” 我打断他,语气冰冷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条命是我用草药和命抢回来的!你还欠我一个‘爹’的身份!不想死,就给我撑住!”
“爹?” 他眼中困惑更深,随即被高热的混沌和剧烈的头痛淹没,痛苦地蹙紧眉头,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密集而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交谈和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由远及近,迅速朝着驿站方向而来!人数不少!
不是野兽!是成群结队的人!而且带着武器!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溃兵?还是被溃兵驱赶的流民潮?无论哪一种,对于此刻驿站里三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怀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再次不安地扭动起来。
萧珩虽然意识混沌,但那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对危险的首觉却异常敏锐!他猛地抬头,混沌的眼眸中瞬间爆射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凶戾光芒!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匕首在我身上。
“外面……” 他嘶哑地挤出两个字,挣扎着想撑起身体,但剧痛和高热让他瞬间脱力,重重跌回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
脚步声更近了!己经能清晰地听到粗鲁的喝骂和催促声!火光!驿站破败的围墙外,出现了摇曳的火把光芒!人影憧憧!
完了!来不及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浇头。我下意识地将孩子死死护在怀里,身体蜷缩到墙角最深的阴影里,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刀柄。冰冷的金属触感给了我最后一丝虚假的勇气。眼睛死死盯着马厩那摇摇欲坠的破门。
萧珩也停止了挣扎,靠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那双被高热折磨的眼睛却死死盯住门口,里面翻腾着不甘的暴戾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冷静。他似乎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准备进行困兽之斗。
火把的光芒越来越亮,脚步声在驿站残破的院门外停住了。
“头儿,里面好像有动静?还有……血腥味?” 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警惕和贪婪。
“管他娘的是人是鬼!进去看看!这破地方说不定能刮点油水!” 另一个更加凶狠的声音吼道,“都他妈给老子精神点!搜!”
“吱呀——砰!” 腐朽的院门被粗暴地踹开!
几支明晃晃的火把率先探了进来,瞬间驱散了马厩角落的黑暗,将我们三人狼狈不堪的身影暴露无遗!
火光下,我看清了来人。大约七八个汉子,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中却闪烁着饿狼般的凶光和贪婪。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豁口的砍柴刀、磨尖的木棍、生锈的铁叉,甚至还有两个人手里端着明显是抢来的、老旧但依旧致命的军弩!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光头壮汉,眼神最为凶戾,腰间别着一把还算像样的腰刀。
不是溃兵!是比溃兵更混乱、更无底线、如同蝗虫过境的——流寇!
刀疤壮汉的目光如同毒蛇,瞬间扫过蜷缩在墙角、抱着婴儿的我,眼中闪过一丝淫邪和贪婪。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靠在墙边、气息奄奄却眼神凶狠的萧珩身上,尤其是他左肩那被污血浸透的、明显是刀剑伤的包扎。
“哟呵!还有个带伤的大货?” 刀疤壮汉狞笑起来,露出焦黄的牙齿,“兄弟们!这趟没白来!这男的看样子有点底子,身上说不定有好东西!那娘们儿和小崽子,也能换几个钱!”
流寇们发出一阵兴奋的怪叫,提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一步步逼了上来!火把的光焰在他们狰狞的脸上跳跃,如同索命的恶鬼!
怀里的孩子被这阵势吓得再次放声大哭。
萧珩眼中戾气暴涨,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剧痛和高热让他连抬起手臂都困难。
我的心沉到了深渊。完了!死定了!面对七八个手持武器、穷凶极恶的流寇,我和一个重伤濒死的萧珩,加上一个婴儿,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就在这千钧一发、绝望到顶点之际!
我的目光,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钉在了萧珩腰间——那块被他破烂衣襟半掩着的、沾满泥污血渍的金属腰牌!
龙纹!“萧”字!
一个极其疯狂、孤注一掷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我混乱的脑海!
没有时间犹豫了!
就在刀疤壮汉狞笑着,伸手抓向我的瞬间!
我猛地从阴影里站起!不是后退,反而是上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啼哭的婴儿高高举起!不是递给流寇,而是——递向萧珩的方向!同时,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嘶声尖啸,声音凄厉得划破夜空,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给我住手!瞎了你们的狗眼!看看这位爷腰间的令牌!”
我的动作和嘶吼太过突兀和骇人,不仅让逼近的流寇们动作一滞,连意识混沌的萧珩都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我,又看向被我举到他面前、啼哭不止的婴儿。
“令牌?” 刀疤壮汉眉头一皱,狐疑的目光顺着我指的方向,落在了萧珩腰间那块不起眼的金属牌上。
火光摇曳,腰牌上的泥污和血渍掩盖了细节,但那隐约的轮廓和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流寇眼中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
我抓住他们这瞬间的迟疑,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狐假虎威”,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流寇的心坎上:
“龙纹腰牌!‘萧’字!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位是京城靖北侯府的三公子!奉皇命秘密南下查案的钦差大人!尔等乱民,竟敢持械围攻钦差行辕?!是想诛九族吗?!”
“靖北侯府?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