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山野特供”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意外地打开了新的局面。那些被刘府断了生计的苦哈哈们,嗅到了另一种生机。
“萧娘子,俺…俺能帮你采野菜不?” 渔夫老李头搓着粗糙的手,黝黑的脸上带着窘迫和期盼,“码头上的鱼俺不能卖你,但俺认得野地里的好东西!水芹菜、野茭白、河蚌…俺都能弄来!不要工钱,换碗汤喝就成!”
“还有俺!” 肉铺王屠户的儿子,一个半大少年也挤过来,眼睛亮晶晶,“俺爹…俺爹也没法子。但俺力气大,能去后山砍柴!保证是好柴火,烧得旺!俺…俺也不要钱,给俺娘换碗那个驱寒汤就行,她老咳嗽…”
林晚看着眼前一张张带着风霜、写满生活艰辛却闪烁着希望的脸,心中那点因刘府刁难而起的戾气悄然散去。乱世之中,谁不是在夹缝里求活?
“好!” 她声音干脆利落,“老李叔,每日新鲜的野菜、水货,有多少我要多少,按市价折算成铜钱,或者抵汤羹。王小哥,柴火也是,按捆算钱或换汤。不过,” 她眼神锐利地扫过众人,“东西要干净,要新鲜,手脚更要干净!若以次充好,或手脚不干净,别怪我翻脸!”
“萧娘子放心!”
“规矩俺们懂!”
众人七嘴八舌地应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一条新的、属于底层人的小小生计链条,围绕着“念安堂”悄然形成。
林晚的压力骤减。有了稳定的野菜和水产(主要是河蚌、小虾米)供应,加上王小哥送来的干燥耐烧的柴火,她开始有余力琢磨更多花样。
紫苏野芹河蚌汤! 河蚌肉洗净,加姜片、少许黄酒(济世堂抚恤银买的)焯水去腥,与野芹菜梗、大块姜、拍碎的白胡椒粒同煮。汤色奶白浓郁时,投入大把鲜嫩的紫苏叶,辛香扑鼻,鲜味独特。定价两文一碗,成了新的招牌。
凉拌蒲公英猪耳丝!王屠户偷偷塞给儿子的、处理干净的猪耳朵边角料,煮熟切丝,与焯水挤干的蒲公英嫩叶、蒜末、醋、一点珍贵的芝麻酱(济世堂抚恤银买的)凉拌。荤素搭配,爽脆开胃。三文一小碟,竟成了抢手货!
车前草小米粥!最便宜的小米,熬得稠稠的,出锅前撒入切碎的车前草嫩叶,一点盐。一文钱一碗,清火养胃,老少皆宜。
“念安堂”的烟火气更盛,甚至比之前只卖鱼羹时更热闹几分。那属于山野河泽的、粗粝却蓬勃的生机,竟在刘府的打压下,顽强地勃发出来。铜钱落入陶罐的叮当声,也变得更加密集。
正屋里,萧珩的恢复速度远超林晚预期。那碗碗药膳和逐渐充足的营养,如同甘霖浇灌着濒死的枯木。他己能下床,在屋内缓慢走动。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深陷的眼窝也起来,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深不见底,如同蛰伏的凶兽。
他不再终日枯坐床头。清晨,当日光初透窗棂,林晚在灶房忙碌时,他便会在屋内缓缓活动筋骨。动作很慢,带着重伤初愈的滞涩和谨慎,每一次伸展、屈膝、拧腰,都伴随着细微的骨节轻响和肌肉的轻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意志力,一遍遍重复着最基础的拉伸和力量练习。
林晚偶尔掀帘进来送药,撞见他这副模样,脚步会微微一顿。那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在单薄中衣下若隐若现,汗水浸湿鬓角,让他褪去了几分病弱的贵气,多了几分属于武人的悍厉。她沉默地将药碗放下,并不多看,转身便走。只是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些——他恢复得越快,离开或者引来风暴的日子,恐怕就越近。
萧珩的目光有时会掠过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落在那个粗陶罐上。罐子明显沉甸甸了许多。这个女人…赚钱的本事,似乎比她杀人的本事也不遑多让。
这日午后,难得的清闲。念安在小床上酣睡。林晚坐在院中的小凳上,面前摊开一块粗麻布,上面堆满了洗净、焯水、挤干水分后切碎的荠菜、蒲公英嫩叶和野葱末。她正将粗盐细细地揉搓进去,动作麻利而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