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霍山的精神世界里,仿佛被无限地拉长。
一边,是近在咫尺的、他梦寐以求的、完美的“胜利”。只要他闭上眼,不去理会那个“幻象”,他就能再次品尝到那甘醇如蜜的、征服的。他能再次,听到袍泽们的欢呼,能再次,将敌人的帅旗,狠狠地,踩在脚下。
另一边,是那个小小的、正在田埂上,认真捡拾着麦穗的身影。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意义”。一种,比任何宏大的胜利,都更加温暖、更加真实的“意义”。
“假的……都是假的……”霍山还在拼命地,催眠着自己。
但这一次,他的催眠,失效了。
因为,当他试图将悠-悠的身影,也定义为“虚假的幻象”时,他怀中,那朵被他小心翼翼保存着的、早己干枯了的、悠悠送给他的那朵小花,仿佛,在他的灵魂深处,散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真实的“温度”。
那份“温度”,在质问他。
在拷问他。
你,霍山,曾经的“破军营”校尉。你这一生,拿起刀,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功勋”?还是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赞许?
都不是。
你拿起刀,只是为了,守护。
守护你身后的土地,守护土地上那些,会对着你笑的、活生生的人。
你,己经因为被“大人物”当做弃子,而辜负了你的袍泽。
难道今天,你还要为了一个虚假的“胜利”,去亲手,碾碎那份,唯一向你伸出的、最纯粹的温暖吗?
“不……”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无尽悔恨与痛苦的怒吼,从霍山的灵魂深处,爆发而出!
他没有再去看那冰冷的“胜利概率”。
他没有再理会那的“系统提示”。
他,做出了选择。
在那个梦境战场中,他那伟岸的身躯,第一次,主动地,放弃了指挥官的高台。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下了城墙,冲向了那个即将被铁蹄踏碎的村落。
他没有去指挥军队,也没有去思考战术。
他只是,用一种最原始、最本能的姿态,张开了双臂,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了那个小小的、一脸错愕地抬起头来的、悠悠的“幻象”面前。
挡在了那奔涌而来的、代表着“最优解”的、冰冷的“钢铁洪流”面前。
他放弃了“胜利”。
他选择了“守护”。
在被那无尽的铁蹄,彻底淹没的最后一刻,霍山的脸上,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挣扎。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久违的……平静。
他,终于,为自己,打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胜仗。
……
而就在霍山,做出这个选择的瞬间。
一股无比庞大、无比纯粹、充满了“救赎”与“守护”意志的、金色的“正向精神熵”,从他的灵魂中,轰然爆发!
这股能量的“质量”,远远超过了他之前,通过窃取“希望”,所获得的任何一次“虚假的胜利”!
【万象图书馆】核心控制室。
“时机己到!”凌辰的声音,如同神谕。
“凌一!信道,逆转!功率,最大!”
“遵命!”
下一秒,那条本该用于“收割”霍山那“被玷污的胜利”的量子信道,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力量,强行,反向占领!
那股由霍山的“救赎”,所诞生的、庞大的金色能量,被瞬间,注入了信道。
但这,还没完!
凌辰的手,按在了【原初之心】的联动按钮上!
那朵绽放于城市中心的“心愿之花”,仿佛感受到了召唤,猛地,绽放出了万丈光芒!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本源的、代表着“无条件希望”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与霍山的“救tou赎之力”,汇合在了一起!
两股力量,经过“逻辑之网”的增幅与聚焦,化作一道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金色的“净化之矛”,顺着那条量子信道,以超越光的速度,狠狠地,轰向了信道的另一端!
……
中州大陆,一座繁华城市的、最阴暗的角落里。
那个伪装成温和青年“阿诺”的“低语者”,正闭着眼,脸上,带着一丝享受的、如同品尝美酒般的微笑。
祂在等待。等待着祂那份最新的、由“希望”与“背叛”精心酿造的“贡品”,从遥远的万象城,传送而来。
忽然,祂的笑容,僵住了。
祂那连接着“心痕石”的感知中,传来的,不是预想中的、那份熟悉的、美味的“负面能量”。
而是一股……
一股让祂的灵魂,都为之战栗、为之尖叫的、炽热的、霸道的、充满了“爱”与“希望”与“守护”的、纯粹到极致的——
“圣光”!
“不……这是……什么……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从祂的口中,爆发而出!
祂那由“伪善”与“谎言”构成的身躯,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的阴影,瞬间,开始剧烈地,冒起了白烟,融化,蒸发!
祂的“养殖场”,被引爆了。
祂的“输血管”,变成了“输毒管”。
祂的“猎物”,在最后一刻,变成了最致命的“猎人”。
祂,被自己最完美的“艺术品”,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