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纯粹的、粘稠的、仿佛拥有实质重量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火把熄灭的“噗”声轻得几不可闻,却在我耳中不啻于一声惊雷,彻底斩断了最后一丝摇曳的光明和微弱的暖意。冰冷的绝望如同这暗沟里的淤泥,瞬间没顶,将我死死地摁在这片污秽的绝地之中。
“呃……”一声短促的呜咽卡在喉咙里,被无边的恐惧堵了回去。我僵硬地蜷缩在原地,唯一能感知到的,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撞击,像一头垂死挣扎的困兽,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冰冷的肌肉和遍布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冷,深入骨髓的冷,顺着湿透的中衣贪婪地汲取着我体内最后一点可怜的热量。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让身下冰冷粘稠的淤泥发出令人作呕的“咕叽”声。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恐惧。上方洞口处,雨水滴落的声音清晰得如同鼓点,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远处,宫墙之外,那混乱的喧嚣——厮杀、惨叫、建筑倒塌的轰鸣——并未停歇,反而如同背景噪音,不断提醒着我所处的险境并未真正解除。头顶上方,叛军士兵粗鄙的议论和远去的脚步声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着回响,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我的神经。
他们走了……暂时走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这鬼地方……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试图看清周围,但除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什么也没有。刚才火把熄灭前那惊鸿一瞥的景象却深深烙印在脑海:浑浊腥臭、深及脚踝的污水,水面上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油污和腐烂的杂物;滑腻湿冷的石壁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颜色是令人心悸的墨绿;更深处,是望不到尽头的、仿佛首通地狱的黑暗甬道……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牵动着胸口一阵闷痛。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淤泥特有的腐败腥气,呛得我几乎窒息。刚才掉下来时灌进去的泥水,此刻在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不行……不能吐……吐出来只会更冷,更虚弱……
我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压下呕吐的欲望。口腔里弥漫开更浓的血腥味,嘴唇似乎被自己咬破了。这微不足道的痛楚,反而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闪亮的火星,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我强迫自己冷静,开始用冻得麻木的大脑分析现状。
**第一,环境。** 这是一个废弃的宫苑排水暗沟。结构应该是石砌拱顶,高度……刚才摔下来时感觉并不深,大概一丈多?宽度勉强够一人弯腰通行。水深……脚踝以上,小腿肚以下?冰冷刺骨。空气……弥漫着沼气般的腐臭,极度污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胸口像压着巨石。水流……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流动感,方向应该是……深不见底的那头?未知的出口?
**第二,威胁。**
* **失温:** 湿透的单衣、冰冷的淤泥、污浊的空气,正在飞速带走体温。这是最迫切的死亡威胁!没有热量补充,我撑不过今晚!
* **窒息:** 空气污浊稀薄,氧气含量极低。剧烈活动或恐慌会加速耗氧,导致昏迷甚至死亡。
* **伤口感染:** 全身遍布灌木划伤和摔伤,浸泡在充满病菌的污水中……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 **饥饿与脱水:** 虽然暂时不是最急迫的,但时间拖长,同样致命。
* **追兵:** 他们虽然认为我必死无疑离开了,但难保不会有人回头检查,或者天亮后派人清理现场?绝对不能被发现!
**第三,资源。** 近乎于无。
* **自身:** 一件湿透的破烂中衣,一具遍布伤口、冻得半僵的身体,一个来自现代、空有知识却无处施展的大脑……还有半截熄灭的火把柄?刚才慌乱中,那根烧剩的木棍似乎被我抓在手里带过来了?
* **环境:** 污水、淤泥、滑腻的石壁、青苔……等等,青苔?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身侧冰冷滑腻的石壁上摸索。厚厚的,湿漉漉的,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粘滑感。青苔……这玩意儿……能烧吗?干燥的青苔似乎可以引火?可这里是排水沟,潮湿得能拧出水!火……火!我需要火!
刚才熄灭的火把……火种!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寒冷和恶心。我像一具生锈的机器,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双手在冰冷粘稠的淤泥里疯狂地摸索。冰冷的泥水刺激着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但我顾不上了。手指在淤泥中划过,触碰到沉底的碎石、腐朽的木片、滑溜溜的不知名物体……每一次触碰都让我心头一紧。
在哪里?!那半截火把柄呢?!
指尖突然触碰到一段相对坚硬的、圆柱形的物体!是它!
我一把将它从淤泥里捞出来,也顾不上脏污,紧紧攥在手里。这是一根大约一尺长的木棍,一端是焦黑的断口,散发着微弱的烟火气。我颤抖着手,凑到眼前,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看”清它。没有光,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断口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余温?极其微弱,几乎被周围的冰冷吞噬殆尽。
还有希望吗?炭化的木头里,是否还藏着一点火星?
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用冻得僵硬、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抠那焦黑的断口。指尖传来粗糙弹化的触感。没有火星爆裂的感觉,只有冰冷的碎屑。
心沉了下去。
但我没有放弃。我记得……摩擦生热!对!最原始的办法!
我立刻在身边的淤泥里摸索,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一块边缘相对锋利的碎石片!就是它!
我用尽力气,将火把柄焦黑的一端按在身下相对平整(只是不那么稀烂)的一小块泥地上。一手死死按住木棍,另一只手抓起那块碎石片,对着焦黑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快速地刮擦下去!
“嚓!嚓!嚓!”
刺耳的刮擦声在死寂的暗沟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绝望。每一次刮擦,都震得我手臂发麻,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冰冷的碎石片磨砺着焦炭,发出难闻的气味。黑暗掩盖了一切,我看不到是否有火星迸溅,只能凭着感觉,像疯了一样重复着这个单调而绝望的动作。
“嚓嚓嚓……嚓嚓嚓……”
手臂越来越酸,越来越沉。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像无数把小刀在切割。胸口闷得快要爆炸。希望,如同手中那截冰冷的木棍,一点点沉入绝望的深渊。
“嚓!”
突然,在又一次竭尽全力的刮擦中,我的指尖似乎感觉到了一瞬间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热度?
不是幻觉!
我猛地停下动作,心脏狂跳!顾不上手臂的酸痛,我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指尖凑近刚才刮擦的地方,凑近那焦黑的断口。
没有光,但指尖的皮肤,似乎……似乎真的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像风中残烛将熄未熄时最后一点温度!
火星!一定还有残存的红热炭芯!
希望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我立刻丢开碎石片,双手捧起那截宝贵的木棍,凑到嘴边,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对着那焦黑处,极其轻柔、极其绵长地吹气。
“呼……”
气息微弱得像游丝。没有反应。
“呼……” 再来一次,更轻,更缓,更集中。
还是没有光。
但指尖的皮肤,那点微弱的暖意似乎……似乎清晰了一点点?它在持续?
有门!
巨大的狂喜冲击着我几乎冻僵的大脑!我强忍着激动,更加小心地控制着呼吸的力度和角度,像呵护一个随时会熄灭的梦。
“呼……呼……”
时间仿佛凝固了。黑暗中,只有我轻微而专注的吹气声,以及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寒冷、疼痛、窒息感都被这巨大的气待暂时压了下去。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那一点微不可察的热度上。
“呼……”
突然!
一点比针尖还要微小、还要黯淡的红色光点,在绝对的黑暗中,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
像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缕光!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转瞬即逝!
但它真实地出现了!
“咳!”我激动得差点岔气,强行压下咳嗽,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火星!真的有火星!
我更加小心翼翼地吹气,角度调整,气息更绵长均匀。那微弱的红点,在持续的吹拂下,顽强地、极其缓慢地……亮了起来!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它就像一颗微缩的太阳,点燃了我心中濒临熄灭的火焰!
成了!
我立刻停下吹气,生怕一口气吹灭了这来之不易的希望。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截燃烧着微弱炭芯的木棍,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这点光,太微弱了,不足以照亮周围,只能让我勉强看清自己沾满污泥、冻得青紫的双手和那一点微弱的红芒。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无上的慰藉和力量的源泉!
热量!我需要让它燃烧起来!需要燃料!
我的目光(或者说,是注意力)立刻投向了刚才摸索时发现的、石壁上厚厚的青苔。干燥的引火物是奢望,但潮湿的青苔……能不能用这微弱的炭芯尝试点燃?
没有选择!只能一试!
我腾出一只手,忍着恶心和滑腻,从石壁上用力撕扯下一大把湿漉漉、墨绿色的青苔。触感冰冷粘滑,像某种腐烂的生物组织。我把它凑近那点微弱的炭芯。
“滋啦……”
一股浓烈的、带着水汽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潮湿的青苔接触到炭芯,发出绝望的哀鸣,冒起一股微弱的白烟,不仅没有燃烧,反而瞬间将那点宝贵的红芒压得更加黯淡,几乎熄灭!
“不!”我心头一紧,几乎要叫出声!慌忙移开青苔,再次小心翼翼地吹气。
“呼……呼……”
炭芯顽强地,极其艰难地,又亮起了一点点。
不行……湿青苔不行……只会消耗宝贵的炭芯,根本点不着!我需要真正干燥的东西!哪怕一点点!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这暗沟里,哪里去找干燥的引火物?淤泥?碎石?都是湿的!我自己的衣服?更是湿透的!
我的视线(或者说感知)焦急地在黑暗中扫视。突然,定格在自己身上那件破烂单薄的中衣上。湿透的麻布……等等!也许……也许可以撕下最里面相对干燥一点的……不,不可能,全都湿透了!
燃料……燃料……
我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截木棍本身!它虽然大部分浸湿了,但内部……靠近炭芯的部分,被高温烘烤过,也许……也许相对干燥一些?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继续刮!
我再次抓起那块锋利的碎石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着木棍上靠近炭芯、尚未完全碳化的部分,狠狠地刮削起来!
“嚓嚓嚓!”
木屑飞溅,大部分是湿冷的。但渐渐的,随着刮削深入,一些更细碎、颜色更深(虽然看不见,但感觉上更干燥)的木屑被刮了下来!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木屑收集在掌心,凑近那点微弱的炭芯。
“呼……”
轻轻一吹。
奇迹发生了!
几粒极其微小的木屑,接触到那点红热的炭芯,瞬间被点燃!爆发出几粒比炭芯本身明亮数倍的金黄色火星!虽然转瞬即逝,但那瞬间的光芒,刺破了浓重的黑暗,也刺穿了我心中的绝望!
有效!
我精神大振!顾不得手臂的酸痛,更加疯狂地刮削着木棍,收集着那些珍贵的、相对干燥的木屑。每一次刮削都带下一点点希望的火种。我将收集到的木屑小心翼翼地堆叠在炭芯周围,形成一个微小的金字塔。
“呼……呼……”
轻柔而持续的吹拂。每一次吹气,都带着我全部的祈祷和意志。
“噗!”
一小簇微弱的、金黄色的火苗,终于从那堆木屑中跳跃着诞生了!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在绝对的黑暗中,却如同初生的太阳,瞬间驱散了无边的寒意和绝望!
温暖!久违的、令人几乎落泪的温暖,从那微小的火焰中散发出来,包裹着我冻僵的手指!
成功了!我点燃了火!
巨大的喜悦和虚脱感同时袭来,让我眼前阵阵发黑。但我死死咬着牙,不敢有丝毫松懈。火苗还很微弱,随时可能被这污浊潮湿的环境吞噬。
燃料!需要持续添加燃料!
我立刻将刚才撕下的、湿漉漉的青苔,小心地靠近火苗烘烤。湿气被蒸发,发出滋滋的声响和浓烈的白烟。我耐心地烘烤着,翻转着,首到一部分青苔变得焦脆干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掰下干燥的部分,一点点添加到那微弱的火苗上。
“噼啪……”
干燥的青苔碎屑被点燃,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火苗得到了新的燃料,稍微稳定了一些,光芒也明亮了一点点,将周围一小圈黑暗驱散,映照出我沾满污泥、狼狈不堪的双手和膝盖,还有身下浑浊的污水。
光明!温暖!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小团,但它真实地存在着!它是我在这地狱深渊中,亲手夺取的第一份生机!
我贪婪地将冻得失去知觉的双手靠近那团小小的火焰,感受着那微弱却无比珍贵的暖意顺着指尖一点点回流。僵硬的身体似乎也因为这温暖而恢复了一丝知觉,剧烈的颤抖略微平复了一些。
活下来了……暂时。
但危机远未解除。这团火太小了,需要持续的燃料。湿青苔烘烤效率太低,木棍本身也在燃烧消耗。我环顾西周被火光照亮的方寸之地:滑腻的石壁,浑浊的污水,厚厚的淤泥……哪里还有可用的燃料?
目光落在自己破烂的中衣上。湿透的麻布……如果撕下一条,烤干?可一旦撕开,身体暴露在这冰冷污浊的环境中,失温会更快……
就在我艰难抉择之际,眼角余光似乎瞥见火光照耀的浑浊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东西。一个不大的、深色的……木块?似乎是从上游冲下来的。
燃料!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我毫不犹豫地伸手,忍着污水的冰冷和恶心,一把将那块漂浮物捞了起来。
入手沉甸甸,湿漉漉。借着火光一看,不是木块。而是一截……断裂的、沾满污泥的……竹简?
竹简?在这暗沟里?
我愣了一下。竹简……这可是好东西!竹子比木头更容易干燥,也更容易燃烧!
顾不上多想,我立刻将这截沾满污泥的竹简在污水中草草涮洗了几下,甩掉大部分水,然后凑近火苗烘烤。竹子遇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水汽蒸腾。很快,表面一层就被烤得焦黄干燥。
我小心翼翼地将干燥的竹片边缘掰下来,捏碎成细小的碎片,一点点添加到火堆里。
“噼啪!噼啪!”
干燥的竹纤维被点燃,发出比青苔和木屑更明亮、更持久的火焰!火苗猛地蹿高了一小截,光芒瞬间扩大,将周围几尺范围都照亮了!温暖感也显著增强!
太好了!
借着这更明亮的光线,我下意识地看向手中那截充当了救命燃料的竹简残片。火光跳跃下,竹简表面被污泥覆盖,但依稀可以看到……刻着字?
我下意识地用沾满污泥的袖子,在那竹简表面用力擦了擦。
污泥被抹开,露出下面被水浸泡得有些模糊、但依旧清晰可辨的刻痕。
那是几个古老的篆字。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火光下,那被污泥浸染、又被我粗暴擦拭后显露的竹简上,刻着三个字:
**“受命于天”**
后面似乎还有字迹,但被污泥和磨损彻底掩盖,无法辨认。
受命于天……
这西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也烫在我的心上。
天?
命?
受命?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怒火,猛地冲垮了刚刚因点燃火焰而升起的那一丝微弱希望和暖意。
我,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高中生,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成了历史上只当了三天皇帝的短命鬼刘辩。睁眼就是董卓叛军破宫,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撕裂龙袍,狼狈不堪地逃入这比阴沟还要污秽的绝地。在冰冷、恶臭、窒息和死亡的边缘挣扎,像原始人一样为了一丁点火星拼命。
而现在,在这象征着帝国最肮脏角落的排水沟里,在为了活命而挣扎求生的时刻,却抓到了一块刻着“受命于天”的竹简碎片?
这算什么?命运的嘲弄?天大的讽刺?
“呵……呵呵……”低沉沙哑的笑声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歇斯底里的绝望。“受命于天?去你妈的受命于天!”
火光跳跃着,映照着我沾满污泥、因愤怒和寒冷而扭曲的脸。那微弱的火焰在竹简上“受命于天”几个字上投下摇曳的光影,仿佛无声的嘲笑。
我死死攥着这截冰冷的竹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它曾是我点燃更大火焰的燃料,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掌心,灼烧着我的理智。
狗屁的天命!
狗屁的皇帝!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是真的!
什么天命,什么皇帝,都滚蛋!老子要用自己的手,用这该死的“格物之理”,烧出一条活路来!
怒火在胸中燃烧,反而驱散了一丝寒意。我猛地将这截刻着讽刺字眼的竹简,狠狠地掰断!干燥的部分被粗暴地撕扯下来,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决绝,投入了那团代表着纯粹求生意志的火焰之中!
“噼啪!”
竹片在火焰中爆裂,燃烧,化为更明亮的光和热。
我将剩下的、刻着字的竹简残片,看也不看,随手扔进了身边冰冷的污水中。“噗通”一声轻响,它沉了下去,消失在黑暗里。
火光,是我唯一的神祇。活下去,是我唯一的天命。
我蜷缩在这方被微弱光芒照亮的污秽之地,身体依旧冰冷颤抖,伤口依旧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依旧带着腐臭和窒息感。但手中这团亲手点燃的、用讽刺的“天命”残骸助燃的火焰,却给了我一种扭曲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力量。
活下去。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无论用什么方法。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