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婢紫薇（金锁），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紫薇的声音竭力保持着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抖。那一声“皇上”，喊出口的瞬间，心口像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又痛又涩。
金锁更是紧张得浑身发抖，头埋得更低了。
乾隆的目光落在跪着的两个丫头身上，带着帝王惯常的审视。那个叫紫薇的，低垂的颈项弧度优美，姿态恭谨却不显卑微，声音清越，虽然极力掩饰，但那丝细微的颤音还是透露出几分不同寻常。
“嗯，起来吧。”乾隆语气温和，带着一丝赞许。侧头打趣小燕子，“怎么宫女还不够啊？又加了两个”
小燕子笑嘻嘻的回答“够的够的，现在够够的，这两个才不是普通的宫女呢，这个职位琴棋书画什么都懂，是特意从福大人家送过来的。”
“福家？尔康，这两个丫头是你家调教的？”皇帝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令妃挑的人，想必是好的。好好伺候格格。”他的目光在紫薇低垂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这丫头……气质倒是难得，不像寻常侍女。
“谢皇上恩典！”紫薇拉着金锁，强自镇定地站起身，垂手退到小燕子身侧稍后的位置。她始终低垂着眼睫，不敢抬头，怕泄露了眼中汹涌的情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此刻的身份。
尔康侍立在乾隆身后，目光落在紫薇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看到了她惨白的脸，看到了她极力克制的颤抖。那份隐忍的痛苦和巨大的激动，如同实质般刺痛了他。他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才勉强压下想上前一步的冲动。此刻，他只能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承受这咫尺天涯的煎熬。
小燕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紫薇惨白的脸，看到她紧攥的、指节发白的手，心疼得要命！她生怕紫薇一个撑不住露了馅，赶紧往前蹭了一步，故意挡在紫薇身前小半边，试图吸引乾隆的注意力。
“皇阿玛！您看这荷花！是不是快开了？”她指着池子，声音拔高，带着刻意的欢快，“等开了花，我给您摘最大最漂亮的插瓶！放您养心殿去！”她笑得眉眼弯弯，试图用夸张的动作和笑容冲淡刚才那瞬间凝滞的气氛。
乾隆果然被宝贝“女儿”逗乐了，注意力转回小燕子身上，笑着点点她额头：“你呀！伤没好利索就惦记着爬高上低摘花？给朕老老实实待着！等荷花开了，朕带你来赏！”他满眼宠溺，根本没在意刚才那两个侍女小小的失态。在他眼里，不过是两个没见过天颜、被吓着了的普通丫头罢了。
“知道啦知道啦！”小燕子乖巧地应着，偷偷松了口气，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她悄悄侧过头，飞快地瞥了紫薇一眼，用眼神无声地问：你还好吗？
紫薇依旧低垂着头，但几不可察地、极轻微地点了点下巴。那瞬间的惊涛骇浪，被她用惊人的意志力强行压回了心底深处，只余下眼睫上一点未干的湿意。她没事。至少，撑住了。
乾隆又兴致勃勃地跟小燕子说了会儿闲话，叮嘱她按时喝药，不许贪凉，这才带着尔康，意犹未尽地往御书房方向去了。
明黄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
小燕子紧绷的神经“啪”地一声彻底松了下来！她腿一软，差点坐地上，被紫薇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小燕子！当心！”紫薇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
“吓……吓死我了……”小燕子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小脸都白了，“紫薇！金锁！你们没事吧？”她反手紧紧抓住紫薇冰凉的手，满眼都是担忧和心疼。
紫薇摇摇头，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只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翻涌着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酸楚，有孺慕，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奇异安宁。她看着小燕子，嘴角努力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没事。我终于……见到他了。” 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金锁也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发颤：“小姐……格格……刚才……刚才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小燕子看着紫薇强忍平静下的汹涌波澜，鼻子一酸，用力抱了抱她：“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回家！回漱芳斋！”她一手拉着紫薇，一手拉着金锁，再没有半分“格格”和“奴婢”的隔阂，像拉着最亲的姐妹，脚步匆匆地往那方属于她们的小天地走去。
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在游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假山石后，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浓密的树冠里，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永琪隐在枝叶的阴影中，目光如同最沉的墨，紧紧追随着那三个相携离去的背影，尤其是中间那个蹦蹦跳跳、却始终紧紧护着身边人的明艳身影。
他看着她为紫薇遮挡的动作，看着她强装欢笑的紧张，看着她最后如释重负、拉着“宫女”们跑开的亲昵……紧抿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指间那枚冰冷刺骨、边缘锋利的箭镞碎片，被无意识地、更紧地攥入掌心，嵌入皮肉。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更为复杂的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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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芳斋正殿的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目光。小燕子就“嗷”一嗓子蹦了起来！什么格格规矩，什么心口伤疤，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紫薇！金锁！”她一手一个，把两人拽进正厅，按到旁边的绣墩上，兴奋得小脸通红，“到家啦！以后这儿就是咱们的家！”她指着雕花梁柱，指着窗外的荷花池，又用力拍着自己胸口，“我！小燕子！你们俩！紫薇！金锁！还有明月彩霞！西大才子！咱们是一伙儿的！一家人！什么奴婢格格的，统统不算数！”她叉着腰，声音响亮得能掀翻屋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