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斌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裴家笼罩多日的阴霾,总算彻底散去。
晚饭桌上,气氛难得的轻松。
陈玉珠不停地给裴景岚夹菜,碗里堆得像座小山。
“多吃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裴景岚默默地吃着饭,半晌,才放下筷子,轻声开口。
“爸,妈,厂里原来分的那个房子,我不要了。”
“我己经跟后勤科说好了,换成单身宿舍,过两天我就搬过去住。”
这话一出,陈玉珠立刻就不同意了。
“搬出去干什么?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
她拉着女儿的手,心疼地说:“你就住家里,跟悦悦一个房间,姐妹俩还能说说话。再说,悦悦马上要去上大学了,那房间不就空出来给你一个人住了吗?”
裴景悦也连声劝道:“是啊姐,你就住家里吧,住宿舍哪有家里舒服。”
裴景岚却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
“妈,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她经历了一场炼狱,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来舔舐伤口,也来迎接新生。
裴振国看出了女儿的坚持,沉声说道:“也好,随你自己的心意来。”
一家人正说着话,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裴景阳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军装,额头上还带着汗,显然是刚从军区赶回来。
“姐!”
他几步冲到桌前,看着裴景岚,眼睛都红了。
“我刚到楼下就听说了!那个姓洪的王八蛋!竟然敢这么对你,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满脸的义愤填膺。
白攸宁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冷不防被他这一嗓子吓得手一抖。
【哟,裴家老二回来了。】
【可惜了,这么个热血青年,一腔赤诚,最后却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连命都丢了。】
【死得那叫一个惨!】
这念头刚一闪过,客厅里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
饭桌上五个人的脸色,齐刷刷地变了。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这个刚刚冲进门的二儿子身上。
裴景阳被家人看得莫名其妙,尤其是他大哥那眼神,冷得让他心里发毛。
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谁?”
他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刚才谁在说话?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裴景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刚才那道声音,清晰地响在他的脑子里,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可屋里除了他爸妈、大哥大姐和妹妹,就只剩下一个坐在角落里,他没见过的陌生女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白攸宁身上。
“这是谁?”他指着白攸宁,好奇地问道。
陈玉珠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起身介绍:“景阳,这是你大嫂,白攸宁。”
“快叫人。”
大嫂?
裴景阳愣了一下,这就是大哥那个传说中被硬塞过来的媳妇?
白攸宁放下汤碗,抬起头,冲他客气地点了点头:“景阳你好,我是白攸宁。”
声音很轻,和她刚刚脑子里听到的那道声音,一模一样!
裴景阳的瞳孔骤然一缩。
不对!
她刚刚根本没有开口说话!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儿还是有饭粒?】
白攸宁心里疯狂嘀咕,面上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咸鱼模样。
这一次,裴景阳听得清清楚楚!
他死死地盯着白攸宁,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声音,就是从她那里来的!
可她明明就坐在那里,嘴唇都没动一下!
他难道听到了她心里的想法?!
这是什么鬼情况?
裴景阳的脑子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更让他感到荒谬的,是她心里的那些话。
说他会为了兄弟义气,被人捅刀子,死得不明不白?
简首是胡说八道!
他部队里的兄弟,个个都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过命交情!
怎么可能会有人害他!
这个女人,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他正想开口反驳这荒谬的“预言”,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
“景阳!你小子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晚上出来聚聚,给你接风洗尘!”
一个穿着军装,身形高大,笑容爽朗的青年出现在门口,正是裴景阳的好兄弟,钱程。
陈玉珠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招呼他:“钱程来啦!快进来坐!”
“裴叔,裴婶,大哥,大姐,都在呢!”钱程热情地跟屋里的人打着招呼,目光最后落在裴景阳身上,“走啊,兄弟们都等着你呢!”
裴景阳刚要开口,白攸宁的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哟,说曹操曹操到。】
【钱程,裴景阳最好的兄弟,也是把他推进深渊的罪魁祸首。】
【为了一个晋升名额,设计陷害裴景阳,让他背上泄露军事机密的黑锅,最后把他拉下来,自己升上去了。】
【真是好兄弟,一辈子。】
“轰隆——!”
白攸宁心里每一句话,都像一道惊雷,劈在裴家人的天灵盖上。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从凝固,变成了冰冻。
裴振国、陈玉珠、裴景州和裴景岚,西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门口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钱程。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有杀意。
钱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裴振国最先反应过来,他放下筷子,面沉如水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
“景阳,你留下。”
“家里有点事,要跟你谈谈。”
裴景阳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荒谬中,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死死地盯着钱程,那个和他一起长大、一起参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安静坐在角落里的“大嫂”。
他张了张嘴,对着门口的钱程,艰难地挤出一句话:“……钱程,我今晚有事,不去了。”
“你们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