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分析仪器的曲线在屏幕上开始变化。宋闻盯着其中两条关键的免疫反应强度曲线，眉头微皱。几分钟后，他摁下暂停键：“初步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刁小柔快步走过去，“是否成功骗过免疫系统？”
宋闻摇了摇头，神色并不轻松：“情况比预想复杂。血清这侧还好，抗体和补体反应强度降低了接近80%，说明我们敲除的那些抗原确实起作用了，至少短期内不会发生超急性排斥。”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T细胞反应这边，依然很活跃。换脸不够？保安还要看骨相？。”
听到这一结果，众人面面相觑，刚才的喜悦被泼上一瓢冷水。尽管有所心理准备，但看到T细胞反应依然强烈，难免有些失望。
“也就是说，基因改造解决了体液免疫的大头问题，却没完全瞒过细胞免疫。”庄骁摘下手套，捏了捏眉心，“T细胞仍旧把这些猪细胞当敌人。”
“不过结果也不算坏，”曲遥安慰道，“至少80%的抗体反应消除了，这是很大的进步。剩下的问题我们再想办法。”
刁小柔沉吟片刻，很快冷静下来：“各位，这正印证了我们预想的多层面方案是必要的。基因和蛋白改造主要针对快速发生的体液免疫，即所谓超急性排斥反应，现在看来这一块初步奏效。而T细胞介导的细胞免疫属于急性排斥，往往在移植后一两天到一周内发生，我们得用PLAN B了。”
宋闻赞同地点头：“没错。T细胞是顽固分子，不那么容易糊弄。但我们还有T细胞驯化和受体屏障两板斧没用呢。”
“说的对。”刁小柔迅速调整思路，“那么下一步，我们一方面继续改良供体细胞，看看蛋白质折叠调控能否进一步降低T细胞识别率；另一方面，我们也启动T细胞驯化实验，提高受体免疫系统的容忍度。”
她看向庄骁和曲遥：“你们这边能实现对细胞表面蛋白构象的调整吗？”
“可以尝试。”庄骁想了想，回答道，“晶体对于微观结构的影响并不限于基因，我们也观察到它能改变分子构型。或许可以对猪细胞膜上的主要MHC蛋白、配体分子进行一些‘优化折叠’，让它们不那么刺激T细胞。”
“嗯，我建议从MHC入手，”宋闻接口道，“猪的MHC和人的差异很大，是T细胞识别外来的一面红旗。如果能让猪细胞表达的人类MHC或者干脆降低MHC的表面呈递效率，T细胞就难找到攻击目标。”
“降低呈递效率不能影响细胞存活吧？”曲遥有点担忧，“别把猪细胞弄成功能缺失的废细胞了。”
宋闻摇头：“我们只是暂时让它低调，不需要完全失去功能。免疫系统的巡逻兵找不到高举的旗帜，自然就不会开枪。”
“这个比喻恰当，”刁小柔露出一丝笑意，“那就这么定。老庄，你尝试用晶体对样本细胞的MHC相关蛋白进行折叠干预，尽量削弱其免疫原性。同时小宋，你这边开始T细胞驯化实验，选取一批人T细胞，加入少量未改造和改造后的猪细胞碎片，引导它们逐步适应。必要的话，可以利用晶体场稳定这些共培养，以减少剧烈免疫反应，让T细胞‘习惯’存在猪抗原。”
“明白！”宋闻立刻招呼助手准备新的培养皿和试剂。
片刻之后，新一轮攻关展开。庄骁重新坐回操纵台前，将晶体探针对准培养腔内剩余的猪细胞。他调整晶体输出模式，从先前的高能切割转为柔和的场效应干预。屏幕上可见，那些细胞膜表面的复杂蛋白分子在幽蓝能量场中略微振荡，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轻轻抚摸。通过晶体精确调控，某些关键位点的分子键开始重新调整组合。
“试着降低MHC-I类分子折叠稳定性……很好，信号强度下降了。”曲遥紧盯传感器反馈数据，不时调整参数辅助庄骁。两人配合默契，将晶体作用控制在细胞表面有限的一层区域，不伤及细胞性命却有效改变了膜蛋白的空间构型。
与此同时，宋闻那边也在紧张忙碌。他将提取的人类T细胞分成多组，部分暴露于低剂量的猪抗原环境，部分作为对照。“逐剂量增加抗原浓度，时时监测T细胞活化标志。”他一面指导助手操作，一面记录数据。为了加速T细胞对异源抗原的耐受形成，他甚至将一小片晶体碎片放置于培养皿附近，利用其特殊场效应减缓免疫细胞的过激反应，就像给这些战斗士兵打了一针镇静剂，从而有机会“听”身体的新指挥。他心里默念：保安兄弟们，看清楚了，这是友军！别动手！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时间分秒流逝，实验室中无人懈怠。终于，庄骁的声音再次响起：“蛋白折叠调控完成，可以进行新的免疫测试。”
经过晶体场处理后的细胞样本被送到宋闻手中。他依照同样的流程，将这些“改良版”猪细胞与人T细胞和血清混合，再次测定免疫反应。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屏息等待结果。这一次，曲线图缓缓刷新，宋闻的眼睛却亮了起来：“T细胞反应下降了！相比之前的曲线，增殖和攻击指示都大幅降低！” 他难掩激动，指着屏幕上明显下移的峰值，“虽然还有反应，但强度只有原来大约30%左右了！”
“真的？”刁小柔俯身仔细确认数据，脸上绽开笑容。她猛地首起身，对团队宣布道：“成功了！至少在细胞层面，我们己经基本压制住了主要免疫反应！”
实验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曲遥高兴地一捶庄骁肩膀：“庄Tony，干得漂亮，你这‘美颜术’牛皮！”庄骁咧嘴一笑，长出了一口气：“呼，总算没白忙活。”
几名年轻助手甚至激动地抱在一起。宋闻脸上浮现久违的笑意，用力按了按鼻梁上的眼镜：“真想不到，我们居然把人类和猪之间的免疫墙在试管里凿开了一道大口子。”
“只是开始而己，”刁小柔握紧拳头，喜悦中保持冷静，“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活体实验。但至少，我们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她目光扫过实验台上那枚晶莹的逆熵晶体碎片，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这片从天而降的幽蓝之光，如今竟照亮了医学的一隅黑暗。
此刻，助手们己经开始按照预案保存样本、记录完整数据。刁小柔摘下手套，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这一仗虽是静悄悄地在实验室中进行，却同样惊心动魄。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窗外灰蓝色的天空。晨光己逐渐转为明亮的白昼，预示着新一天的希望。
“各位，休息十分钟，准备下一阶段，进行大型动物的活体移植实验。” 刁小柔转过身，对兴奋不己的同事们说道。
实验室里，柔姐看着恒温箱里哼唧的“佩奇一号”，眼神坚定：“佩奇啊佩奇，今天起，你不是猪...你是‘佩奇侠’！准备拯救世界吧！”
(猪猪：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