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她睁着漂亮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但还是把手伸向他。
“谢谢你。”他眼里含笑,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指尖带着山雨的微微凉意,手掌是温热的,她的手并不算小,但他的手还是能够完全包裹住。
天色暗,他看不清她的神色,静静地牵着她的手,松开的时候,她缓缓地将手指伸入与他十指相扣。
周围只有雨声淅沥,他呆滞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打雷,但他的内心平地起惊雷。
“抬头,看着我。”她伸出另一只手拍拍他低着的脑袋。
骤雨袭来的山林潮湿泥泞,在昏暗的亭子里,心跳,脉搏。他机械地抬起头,愣愣地对上她的目光。雨声渐弱,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少女的声音和雨水一样清澈干脆,却意外的沉稳,像是在说一件意料之内的事。
“是。”他脱口而出,没有片刻迟疑,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他又说了什么。
他本能地低下头想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但一只手还牵着,他不好意思也不想松开,难为情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但那片惹眼的橙色依旧在眼前晃来晃去。
“干什么呀。”她看到他这副反应觉得好新奇,一下就起了逗弄他的兴趣,于是故作失落“这样子是不想看见我吗,都要走了,我会很想你的。”
“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啊?你的脸也好红啊。”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让快宕机的大脑冷静一下思考,红晕从脖颈爬到耳尖,任凭她怎么晃怎么作弄都不肯说话,她觉得没意思了,撇撇嘴,更用力地扣住他的手,一点缝隙都不留。
良久,他抬起头注视着她,眼眸比任何时候都要亮“你这算是在欺负我吗。”
“不。”她一本正经“我这算是喜欢你。”
“真,真的吗。那,那......”他的脑袋像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了。他的嘴巴什么都说不出。
“真的。”她看着王铭文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也没打算再继续逗他“你是不是想要个名分。”
他的头又深深地低下,在雨声里瑟缩着,声音轻得几乎要碎在雨水里“不是。”
陈娇仪:够了!姥子心疼他!他看上去要碎了!
“你看着我。”她强迫他抬起头和她对视“我们都是饮食男女,少年慕艾互相喜欢这很正常,不过分越界影响到自己的学业就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她,眼神布满了破碎的自卑“不是,我并不适合你。”
她眼里全是疑惑“什么意思?”
“你有幸福的家庭,你阳光开朗还很善良,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其实那些人没有说错,我妈妈是个哑巴,我爸爸喝醉死在了火灾里,我从小就被人推来推去,没人愿意要我。我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人,你值得一个更好,更优秀的人。”他捂着脸,声音颤抖。
她将他的手拨开,少年清俊的眉眼被泪水浸湿,她难得温柔地擦掉他的眼泪“这不是你的错,你很好,起码在我这里,我认识的你善良有爱心,积极进取,从不会敷衍了事的过每一天。”
陈娇仪握住他的手“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如果你都不适合我,那没人适合我了。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而且,别人我也看不上呀。”她一拐话头,开了个玩笑。
“真的吗?”他泪眼朦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希冀着她的回答。
“是的。”她肯定地点点头,张开双臂“抱一下吧,男朋友。”
他羞涩地靠近,环抱住她。少女发顶的馨香,温暖的体温,他幸福得几近晕厥。
陈娇仪靠着他的胸膛,很温暖。他的心跳很有力,很快。她把脸埋在他胸前,香香的,很干净的味道。
二人在此刻交换着彼此的体温,气味。她没忍住用脸蹭了蹭他,这让他身体呆滞了一下,抬起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雨停了,公交车窗外的月亮被雨水浇洗过更显得皎洁明亮,的月光照在陈娇仪脸上,他的心幸福又虔诚地赞颂着月光,赞颂着陈娇仪。
她们很快就回家,坐在末班车上,约定了每年的寒暑假都来,她依靠着他的肩勾着他的小拇指,后面都没有说话。
晚餐很丰盛,大部分都是王铭文爱吃了一下的,交换了礼物,餐桌上的长辈开始对王铭文和陈娇仪叮嘱开学的注意事项,安全教育,学业教育,他认真听着,陈娇仪一边吃一边敷衍地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最后一晚站在窗前互道晚安,良久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关上窗户。
能睡好吗,他很希望在这的最后一晚能够睡得香甜,但他翻来覆去,在后半夜才睡下。
早晨在车站和他们告别,在站台上等待着列车,拉着行李箱。告别幸福美满的生活是很难过和不舍的。一阵阵痛苦像月下的潮水,离别的憋闷酸涩由内自外地蚕食着他的胸腔,甚至心口正一阵阵发紧,似乎此时因疼痛塌下的肩和弯曲的背,永远都无法首起来了。
他戴着口罩,面无表情。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外面的站台,闭着眼睛,不看手机也不看窗外,泪水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沁出,挂在他不住颤栗的睫毛上。
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这个暑假的一切,他不想离开这里,他的心脏像大蒜一样被拍成好几瓣,莫名其妙的就跟他暑假拍的大蒜们共情了。
但想起她的笑脸,骤雨黄昏亭子里他们的拥抱与约定,就又生出了喜悦与羞涩,眼泪挂在睫毛上,期待着下次的假期他可以再来这里,再与她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