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家，林麦麦随便应付了两下家里的询问。
从二嫂回来后，原本老实的铁蛋又恢复了先前的蛮横，在饭桌上指手画脚。
林麦麦也懒得再管，小孩子都是看菜下碟，觉得亲娘回来后就有人宠着，越来越无法无天，似乎忘了她前几天怎么给吊在树上。
忽然林建民的筷子重重地打在铁蛋伸向盘子的手，娇生惯养的顿时红了一片。
“再不老实就出去吃！”
亲爹的呵斥给铁蛋吓懵了，他愣了两下随后扑进了徐香的怀里哇哇大哭。
“孩他爹，孩子还小，火气别这么大。”徐香炎帝心疼，她忍着生气扯扯嘴角，下意识地给儿子开脱。
“他小个屁，都是你给惯的，怎么春草从来不让喂！”林建民从来是跟着亲爹学闷头干活，很少插手媳妇的决定，但是经过前几次的事他发现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被养歪了。
春草瘦弱胆小，铁蛋蛮横无理，他这才想起来很多次女儿都躲在角落里怯生生的抬头，原本那种期许的光也渐渐消失。
林建民面无表情发了很大的火。
徐香神色惊讶，哪怕是先前两人吵架，她都没有见过对方这副模样，下意识地松开了铁蛋。
“让他自己吃！”
铁蛋哭了好半会，除了徐香心疼面色不忍外，林家其他人都没有出声，盘子里的菜越来越少。
幼小的孩子逐渐意识到娘并不能保护自己，铁蛋抽泣着拿起碗，学着前两天歪歪扭扭地吃饭。
林麦麦帮大嫂收拾了饭桌就回到了房间里，那两封信完整地摆放在桌上，都是来自省城。
她没犹豫先打开了报社寄来的，其中感谢了她的来稿，承诺在最近一期报纸上刊登，其中还附有五元的现金作为稿费，将近三哥西分之一的工资。
林脉脉很满意，虽然不多，但起码是个开始。
存放好信纸和稿费，她拿起了第二封信，心底有点忐忑。
不知道她那番大胆而诚恳的自我抹黑会迎来什么结果，实际上从信发出的那一刻她就有些后悔，内心深处隐匿着淡淡的忧愁，担心对方知难而退，又害怕迎难而上。
林麦麦没去深究原因，她抽出信纸，指尖翻动，飒然端正的字迹映入眼帘。
“展信佳，脉脉。
能够这样早地收到你的信，我很高兴，这是否能够说明我己经在你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事实上我迫切地想要把话说得暧昧些，去尝试博取微弱的可怜或者姑娘的羞涩，但是这种暧昧总是对等的，又或者我同样处在你的地位去感受这些细微的情绪，原谅我想跟你说的话总是偏来偏去。”
林麦麦脸色微红，看得满脸问号，她好像还没同意和对方处对象吧，为什么话里话外就像是调情，这样一对比好像她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守旧人。
“脉脉很好，我不相信那些话，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相处舒服自然远比外貌和长相更容易让人心动。现在想来一年前就好像很遥远的过去，那时的困惑恍然消失就好像虚空楼阁地落到了实处，我没法劝告自己放下你，很抱歉。”
“至于你家中的决定，我希望你可以耐心地等我几日，我己通知家母准备提亲，先前从来没有参与过此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其中的顺序流程，否则我自己或许能够再快一点。我想过脉脉这样真诚可爱的姑娘会受到别人的欢迎，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我身无他物，若是脉脉喜欢，可以都给你，所以别拒绝我。”
“我会尽早的，期待脉脉的回信。”
林麦麦猛地站起身，小脸绯红，不是这人有病吧，哪有人在信里说提亲的。
等等，他俩不是在说分手吗？
林麦麦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勉强冷静下来，拍了拍脑袋，要是真让人找到家里面提亲，亲娘会撕了她的。
她坐下来想了半天，拿起笔又落下，再次站起来，心脏的跳动顺着脉搏一点点贴近耳侧，圆乎乎的耳朵都是滚烫的。
等深夜林母出门方便，转身就瞧见闺女房里的灯还亮着，她贴过去敲了敲窗户，小心翼翼地询问，“咋了麦子，今天报到不顺利？”
“没事娘，挺顺利的，”屋里窸窸窣窣的，很快传来林麦麦的解释，“我就是回顾下今天的流程，娘你赶紧睡。”
“行，麦子也早点睡。”
林母说完打了个哈欠就走了。
屋里的林麦麦松了一口气，松开手底下的信纸，又是忙碌了小会儿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不出意料地很困，林麦麦收拾干净拎起包，余光瞧见桌上装好的信封，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没一会儿，大门口响起林母着急的喊声，“快点，待会牛车都走了！”
“我拿个东西马上就来。”
今天林母恰好要去镇上买点布料，深秋的天气渐冷，有时候早起一件褂子都挡不住湿气，村子里的几个老人猜测今年怕是个冷冬，要早早地做打算。
供销社的好东西是需要抢的。
林麦麦匆匆地走出来，母女二人好不容易赶上牛车，里头己经没啥位置了。
其中几个婶子一看，顿时热情地招手，“秀芬，过来，过来咱挤挤就有地了。”
林母也没拒绝，牛车上热热闹闹地说了不少话，有人暗搓搓地探探当娘的口风，她也只是挥挥手，“害，麦子从小就有脾气，这不刚找了工作，谁知道能碰上个什么样的，我可不敢做主。”
“还是个孩子嘞，脾气大得很。”
林麦麦偷偷打瞌睡，有人稀罕地看过来就装作腼腆地笑笑，应付过去。
只是等她来到公社，原本的广播站里还多了一个人，恰好对方上次考核排在林麦麦前一位，她印象比较深刻，好像是个知青。
何飞羽正百无聊赖地坐着，见有人来他抬起脑袋起身，眸光微闪，“你好，我是考核通过的另一位广播员。”
“你好。”
两人握手。
张萍还没来，林麦麦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