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窗帘被拉起,只剩下冷光均匀洒落在金属桌面。
宋苒苒坐在桌前,面对一份从南部自由港转递回来的纸质档案。封面上,编号K-13字样赫然在列。没有照片,没有指纹,连基础病史都用一组组“X”代替,像一具被洗净过去的活体,只存在编号,却没有“身份”。
她缓缓翻开第一页,视线落在记录员手写的一句备注:
“自称不记得自己来过这儿。”
这一瞬,她想起了苏姝不久前疯言疯语中的一句:“她还活着,只是忘了自己是谁。”
是巧合,还是系统故意栽赃?
这份档案的内容,被人为掺入了两套相互冲突的实验记录。一份指向自愿参与,另一份则保留了“未成年强制分流”协议的影印版。那一页签名处的签署人,被墨块粗暴遮盖,无法辨识。可宋苒苒却认得那笔迹——是她自己。
她呼出一口气,随即从怀中取出另一份新近送达的加密U盘,插入终端。林知衡转交的,是父亲林自航曾留下的冷备份——不属于任何官方网络的离线文档数据库。
“你终于回来了。”屏幕上,一行初始化代码缓缓跳出,仿佛有人早就预见她会看到这一刻。
而苒苒轻声回应:
“我来,是为了清算。”
另一边,法务专线的灯红闪烁。
路彦坐在主控室内,盯着数据库中刚刚解析出的“延续实验列表”。编号从K-01到K-99皆有残档,其中七个编号在系统中标注“己终止”,却又在备用文档中注明“生理参数追踪中”。
K-13赫然在列,注记为“最具适应性受体,回收成本最高”。
这不是科研,这是猎场。
他一边截图,一边将其中部分“研究私信记录”打包转发给宋苒苒,附上一句:
“他们曾用我父亲的名字,为这些转移开绿灯。”
与此同时,林知衡在后方数据室进行远程解码。他的指尖己磨出血痕,却没停下来。
他知道,他们能交出的,不只是数据。
更是过去每一个参与者的原罪。
而这场对抗的另一条战线,悄然爆发。
LUX研究中心前任负责人顾锦舟于审判听证会当晚自杀,留下遗书一份,指向系统第二代代表在过去五年内非法延续“自愿实验”,并利用灰色金融通道流转巨额资金。
而顾的死,正好击穿了第二代的伪装——他们非但未清洗旧系统,反而主动继承了它。
当晚,整个LUX研究主服务器遭到不明指令强制重启,部分通话与协作记录被提前曝光。
这其中,一份来自夏婉的外部转账文档尤为关键。
她在长达半年的沉默中,终于向苒苒送出一封加密文书,内容涉及南部节点转账路径与匿名捐赠协议。她未明言动机,只在文末写下一行:
“你以为我怕死,但我只是怕什么都没说。”
她赌上最后一层身份,向真相递交了证明。
与此同时,苏姝在病房中持续低语,情绪忽高忽低,首至夜深,她突然握住陪护的手,盯着天花板说道: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把我抱在怀里,说我很乖,说我是她唯一的妹妹。”
“可我没有妹妹。”
她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却在片刻后自言自语:
“她的编号……是13。”
陪护人员惊愕地将录音转交法医团队。当晚,林知衡复查档案后确认:K-13早期体检记录显示其曾在LUX旧中心接受精神重构性治疗,主责医师正是苏姝母亲——沈欣仪。
这不是巧合。
K-13,极可能与苏姝在同一组早期受试名单内。
苒苒在再次翻阅档案后,终于找到了那串尘封的旧文件落款——那是林自航的手迹,曾被她误以为是一份“父亲为她所做的最后补偿”。
可当她翻开附注时,发现另一行字:
“Dust计划·备用编号记录方案:仅用于保留系统适应性数据,无需审批。”
她终于意识到,林自航当年留下的那份备份,并非为了她,只是为了那套他们共同缔造的系统,有朝一日还能留一条后路。
可惜,他从未想过——这条后路,会被她踩着走回来。
她闭上眼睛,缓缓退出终端。
再睁眼时,苒苒对助理说:
“准备通告媒体。”
“以什么名义?”
“告知公众——编号K-13,正在归来。”
而这一夜,东澜市电力系统曾短暂熄灭三秒。
天色未明,光未至。
但暗域的边界,己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