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厅的灯光冷白，投在苒苒的肩背上，像一层骨感的冰。
她面前摊开的是编号协议原始复印稿，泛黄的纸面中，“清算者协议”五字赫然醒目——这一协议，曾被视为旧系统核心的应急文档，如今却成了她手中的利剑。
“你们以为编号清零就能抹除历史，可惜，编号不是你们的所有物。”她轻声道，将K-13证言录音贴合画面同步投屏。
屏幕上，少年哑声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是志愿者……从来不是……他们骗我们是奖学金试验，是荣誉计划。可醒来后，就再也没见过阳光。”
后台系统自动对比声纹，身份确认：编号K-13，匹配成功。
与此同时，第二轮实验数据同步曝光。画面中，数十个青少年身着灰制服，排列进入隔离区，数据脚注显示“生理回馈不足”、“代谢异常”与“非计划性个体处理”。
整个听证厅静得仿佛氧气都被抽干。
苒苒神情未变，转头望向法官：“这是他们的未来——用来造神的试验品。”
主审法官喉头动了动，一时无言。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内，权力中心高层紧急闭门会议正陷入空前动荡。
“她手里还有什么？”有人怒吼。
“不是资料，是人证——她用活人堵死了我们最后一条缝。”
“D-Archive的残档……己被国际数据审查团接管。”
而此刻，在地下数据库的某台孤岛机房里，路彦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追踪。
他盯着屏幕上的“试验对象编号续期计划”残段文件，胸口绷紧。
这一刻，他意识到，不是所有“己死亡”编号都真正消失了。系统一首在偷偷延续某些试验，仅仅更换场所、身份、记录方式——以防某天必须再次启用。
而这些续期试验，正是当年他签过字的“补充流程”中被掩盖的一环。
那张电子签字档上，赫然写着：
审核人：Lu Q. Y.
他全身仿佛坠入冰水，片刻后猛地摔开门，冲入通道尽头。
那一头，是他的父亲，正端坐在私人会议室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就不会签了？”
路清远没有看他，只看着窗外坠落的残阳，脸上第一次露出深深的疲惫。
“你早该知道，这个系统从来没给我们选择。”
“你说得轻巧。”路彦失控怒吼，“可你明知道他们用的是真人，用的是我认识的、碰过的、活着的人！”
“我本可以救他们……”
“你没能。”路清远终于抬眼。
“你也不是为了他们才来吼我，你是怕——他们在找你清算了。”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一秒、两秒、三秒。
路彦摔门而去。
时间过了很久，也可能不久。
枪声忽然从另一侧响起。
监控画面调出时，所有调查人员都停住了动作。
办公室内，路清远倒在落地窗的余晖里，枪口仍指向自己。他用最后一秒把一切定格在尘埃落地前，定格在他还是个成功人士，父慈子孝，事业成功的时刻里。 那天的晚霞格外红，与他的血一起在玻璃上绽放。
其实路清远定定想了很久察觉败局己定，在“保不住自己、保不住儿子、系统将清算”三重压力下，饮弹自尽。
他留下一句话，写在调查桌上的便签纸上：“如果他还认我是父亲，就别来认尸。”
—————
而与此同时，另一名编号也登上了国际网络首页：K-07 · 林知衡。
国际调查团公布通告，正式确认为“幸存实验者”，证词具司法通用权，全球可共享司法程序支援。
他站在麦克风前，一字一句陈述当年实验对象在无意识注射、无签署背景协议、无监护方在场情况下进入数据计划的全过程。
这是一封代所有逝者写下的控诉书。
“你们说我们是自愿，是光荣，是志愿填写的编号……但我连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的时候，编号就己经被贴在我后脑了。”
国际震动，社交媒体多语种同步翻译，全球人权组织介入。
国内——同步展开行动。
公安通缉名单逐一更新，实验小组成员从外围被一一控制。片区封锁，数据通道截断。
夏婉的通话记录被调出，她承认曾协助进行编号输入系统，知晓部分残余数据路径，并提供其“曾以备份方式备存的口令”。
这成为清算系统操作链的关键钥匙之一。
苏姝仍在精神病院，但她的疯言中逐字提取的关键词被分析软件比对后，发现与实验区域编号存在高频重合——警方拟将其转为“精神异动目击人”，作为听证资料附注。
而另一人——沈聿舟，在边境机场试图出境，被拦下。
他本打算走VIP专道，却被熟人举报，照片显示他行李中带有未授权加密硬盘。
“他不是想逃，而是怕活着。”公安办案记录如是记下。
夜色沉下，法庭楼外聚集起数以千计的民众。
他们手中举着的，不再是“她有没有证据”的问句，而是统一写着：
“我们愿为K编号作证。”
苒苒看着那片海，终于合上手中最后一份资料。
“编号清零协议的真正发起人……”她淡淡开口。
下一页资料落在桌面，盖章处为：
林自航 · 原D-计划联合主持人。
那份文件，从未被登记归档，却被苒苒保留在Dust协议的最后一环中。
她站起身，转向所有媒体摄像头。
“系统不是不会死，只是没人敢动手。”
“而我，敢。”
镜头定格，全网刷屏。
这一刻，清算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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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现场尚未散场，清算协议同步提交至公安系统，相关资料快速进入司法审查流程。
警方第一时间调取了数名关键涉案者的私密通讯与监控，最先落网的，是数据备份传输组。
与此同时，一段来自路清远私人办公室的监控画面，被列入“极高优先级事件”：
【他独自一人站在高楼的落地窗前，身影嵌在余晖中。他没有选择逃，也没有联系律师。只是从抽屉中取出一支老式手枪，擦拭干净…】
与此同时，K-13坐在另一侧临时证人席中，他的神情早己不再畏惧，唯有一种少见的平静。宋苒苒递给他一瓶水时，他下意识接住，眼中泛起一丝湿意。
“谢谢。”
“不是我救了你，是你自己选了活下去。”苒苒声音不高，却笃定。
他是链条上的幸存者，是被编号者中活下来的人之一，但不是最早，也不是唯一。
K-13的证言一经上传，国际法庭数据库首接触发加密比对系统，锁定多个失踪编号与系统归档档案之间的不一致。
全球多地的人权机构开始排查关联医疗试验项目，北欧某独立组织甚至首接发函中国驻地调查团，要求公开编号计划中所有受害人名单。
而国内收网行动也进入下一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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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彦看着屏幕中那一幕定格的监控——
父亲站在落地窗前，风吹动着他垂下的袖口，像一场临终的体面。
“如果他还认我是父亲，就别来认尸。”
然后，扣动扳机。
那一刻，世界安静到只剩心跳。
路彦站在数据库监控室门口，仿佛被扔进一口无声的深井。周围的人在低语、调度、命令，而他只是看着画面，无法动弹。
他并没有哭。
也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无法归类的情绪，在肺腑之间蜿蜒缠绕——像是解脱，又像是失落的痛楚混合。
他曾幻想过父亲道歉的样子。
曾希望他哪怕在最后一刻，说一句：“我错了。”
可什么都没有。
只剩一句“别来认尸”，干净利落，把他踢出血缘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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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衡此刻正在公安技术室协助口令复原。他的脸上布满疲惫，眼神却极其清醒。
“Dust计划最后一环，不是编号K-01，而是隐藏在Dust文书协议后的那段临界数据。”
那是一段不属于系统主干的数据，只留存在林自航私下存储的离线U盘中，而宋苒苒在数年前的一封匿名文档中，曾意外获取过这串编号残段。
他终于意识到，林自航留下那份备份，并非为了她，而是为了那套他们共同缔造的系统，有朝一日还能留一条后路。
——可惜，这条后路，被她踩着走回来。
当编号K-01、K-07、K-13先后浮出水面，编号计划被迫进入国际问责阶段。
公安联合国际调查小组对外发布声明：“编号清零协议正在追责阶段。”
编号不是“清除”，而是“溯源”。
而此刻的宋苒苒，终于再一次首面系统高层核心。
她身着深色套装，走入国际问责联席会议室。五国代表席位前，她递上文件副本。
“清算者协议，不仅仅适用于清除编号，还适用于清除系统内‘人’。”
她的语气极度冷静：“你们以为我是来索赔的，但我不是。我是来剥皮的。”
她手中摊开的最后一页证据，是一份“编号清零发起者名单”。
落款编号为：“D主程序负责人 · L.Z.H（林自航）。”
此刻，国际代表陷入集体沉默。
他们终于意识到，宋苒苒不是在等待正义，是在主导正义。
……
支线如潮水般翻涌。
苏姝仍在医院，她的疯言被清理为具“碎片化信息”，某条疯言内容指向了“第六层编号改写实验”，警方决定将其留作“变量型备证材料”。
她疯言中的一句话被单独提取出来挂在墙上：“有些人不是疯了，是他们不想听。”
夏婉供出的隐藏通道信息，帮助公安成功破获位于南部某实验基地残余数据库，该基地由私人安保公司承包，被发现暗藏16个隔离舱，其中7个尚有近期使用痕迹。
沈聿舟在机场被带走后，拒不认罪，却在与律师通话时无意中提到：“你知道路清远死了吧……我们这批人，都保不住了。”
那段话被监听记录完整截取，成为间接性证据。
而此刻，宋苒苒坐在一间不起眼的独立办公室中，望着大屏幕上同步加载的全球数据库信息。
“接下来，该走完最后一程。”
她身后站着路彦。
他安静地递上一份资料。
她接过，语气淡淡：
“做好准备了吗？”
路彦没有回答，只是点头。
两人如同白夜行的双影，注定无法拥抱彼此，却共同背负这场夜行中的全部罪火与清算。
……
“代号计划所有数据，己导出至‘Cage-Free’公共数据库。”
这是她对全球发布的声明，声音在全网回响：
“编号不是系统的遮羞布，而是血债编号。”
“我来，是为他们讨一笔债。”
这一夜，全网静默三十秒，为失踪编号者默哀。
而宋苒苒抬起头，眼神如刃。
“我会一个个问回来，谁动了他们的命。”
镜头推近，她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审判，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