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哪吒，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带我妹妹出来，你是想要害死她么 ？”
杨戬几步跨到近前，周身的寒气几乎凝住了晚风中的花香，他一把攥住哪吒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哪吒！你怎么敢？谁准你带我三妹出来的？”
他猛地甩开哪吒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哪吒踉跄了一下，眼底的赤红与惊恐几乎将溢出来：“你以为这是闹着玩？我们被天庭通缉，身上带着天规的烙印，走到哪里都是眼线！婵妹这些年跟着我吃了多少苦？当年娘被压在桃山，我们兄妹俩躲在山洞里啃野果，她为了护我被天兵的箭擦伤后背，到现在还留着疤！”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我好不容易才与她在金霞洞安稳度日，你现在却把她带到这荒郊野岭，若是被天庭的人撞见，她轻则被打入天牢，重则……”他喉头滚动，硬生生咽下后面的话，却字字如刀，“哪吒，算我求你，离她远一点。你这条命是太乙真人护着的，可我妹妹，我赌不起。”
声音中带着厮吼，两团温温的水汽在眼框里打转，杨戬的视线渐渐蒙上层雾气，两行热泪顺着眼角往下滑，慢悠悠淌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
哪吒被吼得愣住，看着杨戬眼底翻涌的后怕与痛楚，方才还鲜活的笑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他眼神变的郑重，猛地抬头，夕阳的金光正刺在他眼里，可他眨也没眨，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连声音都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执拗与滚烫：“杨戬，我哪吒对天发誓——”
他往前踏了一步，额头几乎要撞上对方紧绷的肩，太阳的余温还残留在衣摆，却敌不过他眼底燃得更烈的火：“从今往后，杨禅若有半分损伤，必先踏过我哪吒的尸骨！天庭要拿她，我掀了南天门；妖魔要伤她，我便斩杀世间妖魔，黑白无常前来拿她，我便拆了十八层地狱！除非我李哪吒魂飞魄散，否则谁也别想动她一根头发！”
杨戬浑身一震，方才还滚烫的泪忽然就凉在了脸颊。
他看着眼前这张尚带着稚气的脸，看着那双亮得近乎疯狂的眼，就像看见当年桃山下那个抱着妹妹、对着天兵嘶吼“要动她先杀我”的自己。心口猛地被攥紧，一半是被这誓言烫得发疼，一半是浸在刺骨的恐惧里——他太清楚这“护”字背后藏着什么，是刀光剑影，是永无宁日，是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的深渊。
更有种杨婵将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妹妹，而不舍。
“你懂什么？”他猛地别过脸，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以为这是打架闹着玩？你可知天庭的天罗地网有多密？可知当年我为了护她，躲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看着她发高烧却连块退烧药都找不到时的滋味？”
哪吒却进上前一步，逼得杨戬不得不回头。少年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不懂你的过去，但我懂疼。杨婵掉眼泪的时候，我心口比挨了乾坤圈还疼。”他抬手，指尖几乎要触到杨戬脸上未干的泪痕，“你怕的，我不怕。我命硬，死过一次的人，还怕再死一次？”
杨戬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泪，又苦又涩。他想起当年娘被压时，自己也是这样红着眼说“我不怕”，可后来呢？后来他才知道，有些代价，不是一句“不怕”就能扛住的。
“滚。”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你的命是你的，她的安稳，有我来守。”
哪吒没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落满桃花的草地上。少年的誓言还悬在晚风里，带着未散的热气，而杨戬的背影，却在暮色中渐渐佝偻下去，像一株被风雨压弯了的树，守着树下那片想护却怕护不住的荫凉。
哪吒双手握拳，将指节捏的泛白，混天绫在背后无风自动，红得像要燃起来。他笑了声，笑声里裹着碎冰：“杨戬，你让我滚？你凭什么让我滚，你说啊。”声音带着怒吼。
话音未落，未开锋的铁剑己带着破空的锐响劈过来。哪吒侧身避开，旋身踢向对方心口，却被杨戬用刀杆格开，震得他虎口发麻。两人身影在山林中炸开，拳脚相撞的闷响比雷鸣更沉——杨戬的拳头也砸在哪吒肩头，哪吒的肘击顶在他肋下，没有法术花哨，只有皮肉与骨头的硬碰硬。
“你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哪吒抬腿踹向杨戬脚踝，被对方险险躲过，然而杨戬却找准时机，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一串血珠从鼻间滑落。
杨戬不说话，眼底翻涌的情绪比额间天眼更灼人。他反手扣住哪吒手腕，将人按向山间岩石，指骨深陷进对方小臂的皮肉里：“我让你走！现在你败了，你要听我的。”
“走？”哪吒猛地挣脱，一拳捣在杨戬下巴上，尝到了舌尖腥甜的同时，也看见对方唇角溢出血丝，“我哪吒会败，杨戬我还没有倒下呢，要败的也只能是你。”
哪吒一个翻身，拳头如雨落下，砸在彼此的脸、胸口、脊背。
哪吒的鼻血淌下来，滴在身上洇成暗红，他却像没看见，掐着杨戬的衣领将人撞向巨大的山石撞去，那山石都被两人的身体强度，被撞掉一块，那扬起的粉末混着两人的血沫。
杨戬额角破了，血顺着眉骨流进眼里，视线模糊中，他看见哪吒通红的眼眶。那不是愤怒，是像被人剜了心似的疼。他忽然卸了力，哪吒的拳头便结结实实落在他左脸，打得他偏过头去，鼻血瞬间涌了出来。
“杨戬，你给我躺下吧。”哪吒带着愤怒，准备全力一击，将杨戬拿下。
然而，杨戬抬手，却没有在挥拳，而是用沾血的拇指，轻轻擦去哪吒下巴上的血。那动作轻得不像话，与方才的狠戾判若两人。
这动作哪吒也懵逼了，手中的拳头迟迟没有砸下。
只见杨戬擦去脸上的鲜血，平静的站在山巅风口，衣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额间天眼隐有金光流转，却掩不住眼底沉得化不开的复杂。他看着几步外的满身伤痕的哪吒道；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杨戬的声音被风撕得有些散，却字字清晰，“你这是与天庭做对，天庭的通缉令会钉在你头上，三界再无你的安稳地，如果你真的要与我们在一起，那我如你所愿。”
话音落时，山风似乎都静了一瞬。哪吒眼里的光更盛，他眼中满是欢喜，混天绫骤然展开，红得像燃在天边的火：“你早该如此了。”
杨戬看着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拉着杨婵转身往金霞洞行去。哪吒也连忙跟上，三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