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玉泉山金霞洞。
杨戬艰难的起身，来到玉鼎真人的书房道：“师父，你看到三妹了么？我今天一天都没有看见她了？”
玉鼎真人正临窗翻着一卷竹简，闻言指尖顿了顿，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来，落在杨戬缠着布条的胳膊上，眉头微蹙：“你伤势还没好，怎么不多歇着？”
杨戬扶着门框站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声音却带着难掩的急：“弟子无碍，只是三妹……往日这个时辰总会来给我换药，今天连影子都没见着，我去她房里看过，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不像是赌气跑出去的样子。”
玉鼎真人放下竹简，走到他身边，指尖在他肩头轻轻按了按，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经脉漫开，缓了些他的痛：“别慌。我安排哪吒带她去神龙架为你采药去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放心吧，哪里是三皇的地方，没人敢去那撒野。”
杨戬愣了愣，紧绷的肩背松了些，却又泛起些涩：“真是苦了她了，是我这个二哥没用，还让她为我受如此多苦……”
“兄妹连心，她不看着你好起来，心里也不安稳啊，就让她为你做些事吧，她的心里也能好受些。”玉鼎真人拿起案上的书籍递给他，“去休息吧，她采药的时候，去膳房给你炖了粥，你吃了在睡，无聊的时候多看看书，多学习总是有好吃的。”
杨戬接过几本书，指尖触到书面，心里那点焦灼渐渐化了，只余下些说不清的暖意。他朝师傅拱了拱手，转身往外缓慢走去，脚步虽仍有些沉，却比来时稳了许多——原来记挂一个人，连等待都带着盼头，这时他才知道，三妹每次等他，心里都是怎样的担心。
陈塘关的城墙在身后投下斑驳的影，哪吒牵着杨婵站在关外的高地上，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乱晃。
脚下的土坡带着阳光晒透的暖，远处的九河湾像条银灰色的绸带，曲曲折折地淌过来，水面泛着细碎的光，一路撞碎岸边的芦苇影，终于在视野尽头汇入一片更辽阔的蓝——那是大海，也是东海龙宫的入口。
海水蓝得发透，远看像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琉璃，浪头推着浪头往岸边涌，撞在礁石上碎成雪似的白沫，又退回去，带着咸腥的风漫过来，扑在人脸上凉丝丝的。
“你看，”哪吒抬手划过眼前的水天，声音里带着点得意，“九河湾的水都往海里跑，就像陈塘关的船，一出港就能闯遍天下。”他转头看杨婵，见她望着那片海出神，睫毛上沾着点风带来的潮气，又笑道，“等明天，我带你坐我家的船出海，那浪头能把船掀得老高，可刺激了！”
杨婵望着那片望不到边的海，望着河水融进去的瞬间，忽然觉得心里敞亮得很。风里有河水的清、海水的咸，还有哪吒说话时带起的少年气，混在一起，竟让人忘了来时的路，只觉得眼前的水天，比任何时候都要辽阔。“哪吒，谢谢你。”
要不是哪吒听力过人，奔腾的河水就己经将杨婵的低喃声掩盖。
于是他赶忙道：“谢我什么吗？难得是因为我带你来看这里美丽的风景吗？这也不用谢，因为我也喜欢看，你看这碧海蓝得跟天接在一块儿，渔船像白鸟似的浮在水上，是不是很美！但洪荒还有更美的地方，以后我要带你去江南看三月的桃花汛，去塞北踩一踩深秋的霜，去爬最险的山，看云从脚底下翻涌；我们从南往北走，看草原铺到天边，风吹草低时，牛羊像撒在绿缎上的珠子，大地苍茫得能装下所有烦人的心事。””
哪吒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身边的人，眼里盛着落日熔金般的光。风拂过他的发梢，带着远方旷野的气息，他声音里裹着对两人未来的期待。
最后他仰头望向渐暗的天色，星光正一颗颗亮起来，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豪情：“要是还不够，咱们就去洪荒最高的不周山，白天我们瞻仰盘古大神的荣光，夜里躺在不周山山癫的最高顶看天上的星星，看银河淌过头顶，想想那些宇宙洪荒的事——你说，那样是不是比闷在一个地方有意思多了？”
此刻哪吒眼里的光比星光还亮，仿佛己经把万里河山都铺在了杨婵的面前，只等她点头，就抬脚往那片辽阔里走去。
杨婵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随即那道光芒在度熄灭，嘴角带着些许苦笑：“对不起，哪吒，我不能也不想，你知道吗，自我娘被压在桃山下，这个世界我就只有二哥一个亲人了，他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不能不在乎他的感受。”
哪吒此刻想刀了杨戬的心都有了！他这个拦路虎，绊脚石，他还会和自己争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的气运，尽管此刻哪吒心中怒火中烧，但脸上依然如沐春风道：“好，以后他就是我的好二哥，你是我的好三妹，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做你的亲人，只做你的哪吒哥哥。来叫一声哪吒哥哥来听听，还没有哪个女孩子，我同意她叫我哪吒哥哥呢！为你我愿意的。”
杨禅瞬间脸颊通红，像熟透了的大虾，又像是天边的火烧云，好看极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哪吒只感觉这洪荒来的太值了！这个世界虽然危险无比，但也有了更多纯真美好的东西，这就是他在洪荒想要守护的美好呀。
“我不愿意，我明明比你大，你该叫我杨婵姐姐。”杨婵眉头微皱，怯生生道。
哪吒了然一笑，来到杨婵身前，顺势抓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忽然就笑了，眼底的促狭慢慢化成柔软：“好啦好啦，不争了。”
他松开手，往旁边的石头上一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其实吧，叫什么都一样。”见杨婵坐下，他低头抠着石缝里的青苔，声音放轻了些，“以后你就叫我哪吒，我叫你婵儿，这样……不是更亲些吗？”
杨婵一怔，转头看他。夕阳正落在他发顶，镀上一层暖金，他耳尖悄悄泛着红，却故作坦然地望着远处的炊烟。她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又痒又暖，便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应了声：“好啊。”
风从两人之间溜过，带着晚春的花香。没有了“哥哥”“姐姐”的名分束缚，那些藏在争执里的在意，反倒像溪水似的，清清澈澈地流了出来。
哪吒偷偷侧过脸，看见杨婵垂着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忽然觉得，这样就很好——不用分什么长幼，不用讲什么规矩，就只是哪吒和婵儿，在这天地间，简简单单地记着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