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掩盖了林晚压抑的哽咽。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无法温暖那颗坠入冰窟的心。沈默红茶的味道,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深深烙在她的感官记忆里,与陈素芳保温杯中的死亡气息纠缠不清。
栽赃?模仿?还是……真相?
理智的壁垒在巨大的恐惧和情感冲击下摇摇欲坠。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冰冷的水拍了拍脸。不能乱!现在任何情绪化的举动都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她需要证据!确凿的、无法辩驳的证据!
沈默每周三下午固定的“消失”,是最大的疑点。他声称去西郊旧货市场“淘古籍”或拜访“老收藏家”。这成了他无法提供明确不在场证明的时间窗口。
林晚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换上家居服。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眼神深处,属于法医的冰冷和锐利正在一点点压过恐惧和痛苦。她对着镜子,努力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只是疲惫,而非惊惶。
走出浴室,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温暖柔和。沈默还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声音抬起头:“洗好了?喝杯热牛奶吧,安神。”他指了指茶几上冒着热气的牛奶杯。
“谢谢。”林晚走过去坐下,端起牛奶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她小口啜饮着,浓郁的奶香暂时压下了舌尖残留的红茶和死亡交织的味道。
“今天……又出了个车祸?”沈默放下书,语气带着适度的关切,“新闻里看到了,好像是个环保志愿者?挺可惜的。”
“嗯。”林晚含糊地应着,目光落在沈默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西郊那边……最近不太平。你周三下午去老周那儿,路上小心点。”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沈默笑了笑,端起自己那杯早己冷掉的红茶抿了一口:“没事,我走老路,车少。老周那儿新到了一批民国时期的县志残卷,品相不错,约好了今天下午去看的。可惜下午临时有事耽误了,改明天了。”
今天没去?!林晚握着牛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周明的车祸,就发生在今天下午!西郊环城快速路出口!
“临时有事?”她抬起眼,看向沈默,尽量让眼神显得只是好奇。
“嗯,”沈默推了推眼镜,语气自然,“博物馆那边,馆长突然找我,说有个紧急的修复项目要评估一下,耽搁了。”他指了指放在玄关柜子上的公文包,“资料还在包里呢,明天得带过去。”
理由充分,人证(馆长)似乎也有。但林晚的心却沉得更深。太巧了!偏偏在第五起命案发生的下午,他取消了去西郊的计划?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的脱身?
“对了,”沈默像是想起什么,语气轻松地转换了话题,“下个月妈生日,你说送什么好?她上次念叨想要个按摩椅,但我觉得……”
林晚听着丈夫温和的絮叨,关于母亲生日的讨论,关于按摩椅的挑选……这一切日常的温馨,此刻却像一层脆弱的糖衣,包裹着下方深不可测的恐怖疑团。他的表情如此自然,眼神如此坦荡,完全看不出丝毫破绽。
要么,他是无辜的,这一切只是可怕的巧合和通感带来的错觉。
要么,他是一个极其可怕、心理素质超强的伪装大师。
林晚捧着温热的牛奶杯,指尖却一片冰凉。她必须验证!必须知道他周三下午的车轮,究竟印在何处!行车记录仪!那是唯一客观的记录!
她不动声色地喝完牛奶,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脸上露出浓浓的倦意:“有点撑不住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沈默温和地应着,拿起书,“我看完这几页。”
林晚起身走向卧室。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最后瞥了一眼客厅。暖黄的灯光下,沈默低头看书的侧影安静而专注,如同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但此刻,这熟悉的画面却让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她轻轻关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黑暗中,她拿出手机,屏幕幽光照亮她苍白的脸。她快速找到一个加密的文件夹,输入密码,里面存储着沈默那辆黑色SUV的车牌号和车辆识别代码。
明天。明天就是周三。
无论他去不去西郊,她都必须拿到行车记录仪里的数据。
那消失的三小时,是通往真相,还是通往更黑暗深渊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