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旧宅,静谧中透着几分紧张的氛围。
白西脚步匆匆,领着一位妇女朝着吴江的办公处快步走来。
这位妇女身着一袭素色绸缎衣衫,剪裁合身,虽无过多繁杂装饰,却尽显精致质感。
那绸缎在阳光的轻抚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宛如一泓平静的湖水。
她头上的发簪,是温润剔透的玉质,在日光映照下折射出丝丝缕缕的光芒,恰似点点星辰,无声地彰显着她不凡的身份。
吴江抬眼望去,竟是县丞那约莫二十七八岁模样的母亲。
她神色匆匆,脚步急促,见到吴江的那一刻,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急切与期盼,毫不犹豫地径首朝着吴江走来。
还未等吴江来得及开口行礼,她便抢先一步,语气带着几分焦急说道:“吴公子,久闻您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情势紧迫,有要事不得不与您相商。”
吴江心中满是诧异,但依旧礼数周全,赶忙礼貌地拱手回礼,说道:“夫人客气了,不知夫人所为何事,竟如此匆忙?但说无妨。”
县丞母亲微微皱眉,眼神中尽是忧虑之色,缓缓说道:“如今这吴县的局势,实在是危急万分,犹如狂风中的孤舟,摇摇欲坠。
流寇如恶狼般即将来袭,而我那孩儿,虽说年轻气盛,满腔热血,可终究涉世未深,对于防务这般重大之事,实在是一窍不通。
我思来想去,在这吴县之中,唯有吴公子您智勇双全,胆识过人。
这些日子,您为了吴县上下西处奔波,不辞辛劳,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所以,我思量再三,决定将县里面的防务大小事务,全部交予公子您来主持,还望公子千万不要推辞。”
吴江着实感到意外,心中暗自思忖,看来她己然得知主簿打算离开的消息,所以才提前赶来与自己沟通。
毕竟,如今县丞年纪尚小,放在寻常人家,恐怕还在无忧无虑地玩耍,又怎能肩负起如此沉重的防务重担。
而自己目前全权负责县内防务,她此举倒也在情理之中。
“夫人如此信任在下,在下实在是深感荣幸之至。
只是这防务之事,责任重于泰山,关乎吴县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在下唯恐自己能力有限,有负夫人所托,还望夫人三思。”吴江一脸诚恳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适当的推脱也是人之常情。
县丞母亲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吴江,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吴公子不必过谦,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公子的能力。如今形势紧迫,犹如箭在弦上,容不得我们再有丝毫犹豫。
只要公子答应,我自会回去好好说服孩儿,让他全力支持公子的一切决策。”
吴江沉思片刻,心中权衡着利弊。
片刻后,他抬头迎上县丞母亲那充满期待的目光,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夫人如此厚爱与信任,在下必定不辱使命。
只是此事重大,还需与县丞公子好好沟通一番,确保日后行事能够顺畅无阻,万无一失。”
县丞母亲面露喜色,眼中的忧虑顿时消散了几分,连忙说道:“那是自然,我这就回去告知孩儿,让他明日便来与公子商议防务细节。吴公子,这吴县的安危,可就全仰仗您了。”
吴江再次恭敬地拱手行礼,说道:“夫人放心,在下定会竭尽全力,拼尽一切也要保吴县平安。”
送走县丞母亲后,吴江缓缓回到屋内,坐在桌前,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书,不禁又陷入了深深的头疼之中。
如今整个吴县,可谓是深陷内忧外患的困境。
内部,大量吏胥缺失,各项事务推进艰难;外部,流寇如乌云般压境,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更让吴江感到气愤的是,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上官,口口声声说着为国为民,可一到危险关头,却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丝毫不顾吴县百姓的死活,还有那些趁机发战争财的官吏(吴江丝毫没有把自己考虑进去)。
也幸亏县丞年纪小,那位王爷的小情人还算识大体,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捣乱,这才让吴江稍微安心了一些。
下午,李家旧宅临时搭建的大堂内。
吴江揉了揉疲惫的额头,抬起头,无奈地看向对面的几个手下,缓缓说道:“你们几个,有谁知道关于流寇的编制、装备、人员组成以及他们惯用的战法吗?”
一时间,林倪涛、白西、江雄等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不明白吴江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他们平日里虽然也听闻了不少关于流寇的消息,但大多都是一些流寇的动向或是道听途说的传言,对于流寇本身具体的情况,确实知之甚少。
“属下倒是以前听人说过,那些流寇胁迫了不少驿卒和递夫。而且他们攻破了那么多县府,手底下的马匹数量肯定不少。
流贼之所以叫‘流’,就是因为他们马多,整日骑马流窜,行踪飘忽不定。”林倪涛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犹豫了一下,率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还有吗?”吴江对他们积极表达想法的行为表示赞赏,眼神中透露出鼓励,示意他们继续畅所欲言。
司明礼感受到吴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赶忙清了清嗓子,说道:“据我所知,那流寇还击溃了西南署司的山林营和西和乡民团等官兵,队伍里有不少官兵降卒。
他们拿着的都是官造兵器,此外,他们还有大量的驴骡。虽然他们不敢与朝廷大军正面交锋,但跑起来人人有马,速度比官兵快得多。”
吴江默默地点点头,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了下来。他心里清楚,这些信息虽然大多来源于传闻,但也并非毫无道理,说不定能从中找到应对流寇的线索。
“还有人要发言吗?”吴江再次环顾众人,问道。
然而,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大堂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吴江见没人再说话,不禁无奈地摇头叹道:“下午我去兵房与王兵户谈事,顺便问了一下兵房有没有关于流寇的情报,结果他告诉我一无所知。
我就奇了怪了,流寇明明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东南署司又随时可能受到威胁,那兵部和安立巡抚衙门为什么不编发一些敌情分析、战防手册之类的东西呢?
光知道叫各地提防,可实用的东西一点都不发,也不拨银子让地方练兵,那叫地方怎么防?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百姓用命去硬守吗?真把我们当成那些任人摆布的兵卒了!”
“现在这时候,整个县里面人心惶惶,百姓们一个个都担惊受怕,生怕流寇转眼间就会扑到吴县。
可即便上头让我们守城,我都不知道该让捕快、游缴们怎么守、从哪里守起,真是憋屈得很!”吴江越说越气,忍不住双手捂着脑袋,一脸懊恼地说道。
“大人!练兵这事,咱们本来就不太懂,您也别太自责了。”林倪涛左右看了看,站起身来安慰道。
“你以为那些流寇是什么?是普通在乡野打劫的土匪吗?听你们刚刚说的,流寇应该是以轻骑兵为主,速度快是他们的优势。
但他们动不动就几万几十万人,总不可能全都是骑兵吧,哪来那么多马呢?可我现在只有步兵,县里面的马加起来都不到五十匹,时间上也来不及再去筹备更多马匹……”吴江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默默地叹了口气,他再次抬头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谁知道轻重步兵该如何搭配,城墙防御又该如何提前预备吗?”
吴江看着几人又是一脸迷茫的表情,无奈地捂着脸说道:“让你们回去多看点兵书,你们就是不听。结果到了关键时刻,一问三不知。”
众人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吴江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如果得到消息说流寇在午山,就立刻派骑手往东珊、安立方向去打探,甚至进入棺甘也无妨,总之一定要想尽办法打听到他们的踪迹。
要是说流寇在湖南东,就派骑手往白川、南董、黄杉方向去打探。总而言之,无论如何都得给我找到那些流寇的踪迹,咱们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对流寇的动向一无所知,像只瞎猫一样乱撞。
咱们得靠自己,尽可能多收集一些流寇的消息,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