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江憾月微微侧脸，目含警告地瞥了柳枝一眼。
柳枝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什么也没瞧见。
江憾月满意地扬唇，快步跟上前方几道身影。
……
结伴赶路带来的好处就是，温茶轻松地从宴迟口中得了不少关于修仙界的知识。
宴迟作为小伙伴，可比赖在她识海里的岳玄老头靠谱多了，本着今天不说明天可能就没命说了的宿命感，宴迟对她的问题几乎知无不言。
而岳玄，自从将她从自己识海里拉黑了之后，便没再回应过她。
看着一片漆黑的识海，温茶都忍不住开始怀疑，当初莫非真的仅是做了个噩梦，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这么怀疑着，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借口解手躲了出去。
心念转动，一根黑乎乎的锁链出现在手中。
感受到手里的份量，温茶这才松了口气，借着月色打量起这蟠咎锁来。
可惜无论她再怎么观察，它依旧只是根普普通通的锁链，没法开出花来。
罢了，再怎么说岳玄也救了她一命，还助她提前开启了识海，哪怕不交房租，她也理应将识海借与他容身。
就是有些好奇他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那邪修千辛万苦潜伏在凡间将他唤醒，也不知是阴差阳错还是别有用心……
一行人跋山涉水半个多月，终于来到启灵山下。
好在后半段旅途没再出什么意外，得益于宴迟的大方投喂，温茶甚至还长了二两肉。
启灵山脚因人烟汇集，己形成了一个中型城镇，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临近，城里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入了城，温茶便识趣地提出告辞。
“这一路多亏有宴迟大哥照拂才能平安抵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往后不敢再多加叨扰，就此别过吧。”温茶抱拳说道。
宴迟眉毛一皱，哀戚地盯着她。
朝夕相处了半个多月，他一叹气温茶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果然便听他道：“唉……挺好，明智的选择，跟我这种人待久了，没准儿下次塌的就是你头顶那块儿天。这半个月的友情也不值一提，走吧走吧，路上……小心点儿，别像我似的，走路都能掉坑里，待会说不定还会遇上黑店，我孤身一人，简首是绝妙的打劫对象……”
温茶：“……”
感觉自己像劈过八次腿的绝世负心汉。
江憾月掩唇轻笑道：“要走便赶紧走，趁着天还没黑透，赶紧去桥底下占个位置，去晚了可就没地儿了。”
“你！”小八黑攥紧拳头。
这江憾月若不是个女子，早被他暴揍八百回了。
什么大小姐，这心肠比鸡都小，心眼比苍蝇还多。
温茶挑眉，“我自然会走的，只是，江小姐不走么？”
江憾月含情脉脉地望向宴迟，“我不放心宴大哥，他住哪儿，我便住哪儿，也好有个照应。毕竟，我有的是钱。”
最后这句是冲着温茶说的。
少女眼中的得意毫不掩饰，温茶都快免疫了。
“行行行，我们走，往后山高水远，也别再相见了。”
温茶懒得浪费时间同他们再纠缠，转身便走。
谁知刚一转身手便被人拉住，温茶诧异回头。
“等等。”
宴迟冷着脸，对江憾月道：“他们不走，你走。”
温茶：？
江憾月：？
见江憾月愣在当场，宴迟神色更冷了几分，再度重复道：“江小姐，你有随从护佑，想来不会有事，我们便不留你了，你走吧。”
江憾月不可置信般咬着下唇，眼眶逐渐红了，“你赶我走？”
温茶：“……”
这台词经典的。
见惯了宴迟哀戚的表情，乍一板起脸来，还怪叫人新奇的。
“江小姐请自重，在下与你不过萍水相逢，大可不必如此。”
江憾月指着温茶控诉，“我与你萍水相逢，他们便不是吗？你能接纳他们，为何不能接纳我？”
宴迟认真地道：“此番遇险，多亏温茶妹子急中生智，咱们才得以脱困。在下既然尚有余力回报，又岂可眼睁睁看着他们露宿街头，否则不就成了不仁不义的小人了吗？带着这样的心魔，在下实在没有把握走完问心路，只好委屈温茶妹子，再与我同行几日了。”
温茶颇为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这少年小小年纪，心境还挺通透……也是，连生死都看淡了，怎么不通透呢。
江憾月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宴迟叹了口气。
“君子贵人贱己，先人而后己，江小姐请多保重。”
说罢不再理会江憾月，拉着温茶和小八黑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江憾月狠狠跺了跺脚，目光阴沉地看着三人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她捏了捏袖中那枚玉帛，感受到它非同一般的触感与气场，心情这才缓和了些，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小小宴家，在九嶷山那等数一数二的大宗门面前，什么也不是。
什么贵人贱己，儒家的大道理，在修仙界压根不适用。
修仙路漫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走进客栈，吃上宴迟请的大肉馄饨，温茶这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吃饱喝足，她盯着宴迟道：“你认真的？”
宴迟摊在椅子上，摸着肚皮，“当然是认真的，再过七日便是收徒大典，我身上带的金锭足够咱仨胡吃海喝七日了。吃饱睡好，才有力气爬山啊。”
温茶越过雕花窗棂，望向耸立在不远处的启灵山。
一道玉石修筑的阶梯笔首地插入云端，那高度，至少也在两千米以上。
这便是问心路吗……
一路上通过宴迟之口，温茶己经对问心路的筛选机制有所了解。
对方都拿心魔来说事了，温茶也不是那等忸怩之人，互利共赢的事儿，傻子才拒绝。
更何况，如今遮风挡雨的屋檐以及这满桌子美食，本就是她凭本事赚来的，没什么好心虚的。
“修仙界的通用货币是灵石，凡人为之汲汲营营的金银财宝，到了那里便如废铜烂铁，一文不值，不如趁着还有用，拿来卖你个人情。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将来你若发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曾经出生入死过的同伴。”
温茶轻笑，“你怎知我会发达，万一发达的是那位江大小姐，你岂不是亏了？”
宴迟打了个哈欠，眼里含着水光，朦胧地看向温茶。
“我运气虽然不好，看人的眼光却从未出过错。你未来成就，定会远远超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