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命的老槐树 2000年
我叫杜世镜，从小在农村长大。
我们村子不大，依山傍水，风景是极好的。
可村里人，都对村口那棵老槐树，敬而远之。
那树，少说也有几百年光景了，树干粗得要好几个人才能合抱。
树冠更是遮天蔽日，夏天的时候，树下凉快得很。
可从来没人敢在树下乘凉，也没人敢靠近它。
老人们说，那树里头，住着一个树鬼。
专门借人寿命，来延续它自己的生机。
只要谁家有人快要不行了，只要靠近那棵树。
那病重的人，就能奇迹般地好起来。
可代价就是，村里会有一个年轻人，莫名其妙地死去。
村里人，对这事儿都心照不宣，所以对那树避之不及。
我爸，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他从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说法，觉得都是迷信。
可我妈，却是个信佛的人，总告诫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说，那棵树，不能碰，更不能求。
可人算不如天算，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年冬天，我奶奶突然病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也只是摇头，说没救了。
让家里人准备后事吧。
我爸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奶奶是我爸的亲妈，我爸是个孝子。
眼看着奶奶一天天衰弱下去，他愁得头发都白了。
那天夜里，我爸喝了点酒，一个人在院子里抽闷烟。
我妈劝他别想不开，可我爸就是听不进去。
他看着奶奶床头那盏昏黄的灯光，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突然，我听到我爸说了一句：
“去求求那棵树，也许还有希望……”
我妈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捂住我爸的嘴。
“你疯了！那可是要借命的啊！”
可我爸己经红了眼，他猛地甩开我妈的手。
“借命就借命！只要妈能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
我当时吓坏了，连忙拉住我爸。
可他力气大得很，根本拽不住。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爸，跌跌撞撞地出了院子。
朝着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方向走去。
我妈也吓得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
我知道，我爸是铁了心要去求那树了。
我心里又害怕又担心，可又不敢跟着去。
我只记得，那天夜里，风特别大，刮得屋顶上的瓦片哗哗作响。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低声哭泣一样。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我妈就急匆匆地把我叫醒。
“川儿，快看你奶奶！”
我一进屋，就看到奶奶竟然醒了！
她正靠在床头，精神奕奕地看着我们。
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了起来。
“妈！您醒了！”我爸扑到床边，抱着奶奶喜极而泣。
奶奶摸着我爸的头，嘴里念叨着：“傻孩子，哭什么。”
我妈也红了眼眶，但她眼神里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悄悄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
“你爸昨晚，真的去求那棵树了。”
我心里一沉，果然是这样。
奶奶的病好了，大家都很高兴。
可村里人看我爸的眼神，却多了一丝异样。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跟我爸热情地打招呼。
而是远远地避开，甚至小声议论着什么。
我心里明白，他们是在害怕。
害怕我爸“借命”的行为，会给村里带来灾祸。
而我爸，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愁容。
奶奶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甚至能下地干活了。
可我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没过多久，村里就出事了。
村东头的老李家，他家的小儿子，才十八岁。
平时身体好好的，却突然在睡梦中没了。
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生机。
老李夫妇哭得撕心裂肺，村里人都来帮忙料理后事。
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事儿，八成跟那棵老槐树有关。
老李家的小儿子，平时就爱在村里晃荡。
他家离村口的老槐树也近。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又陆续有年轻人出事。
先是村西头王婆家的孙女，才二十出头，在外打工。
突然就得了怪病，回来没几天就去了。
再是村南头张大爷家的侄子，在县城里开店。
好好的人，突然就遭遇了车祸，当场身亡。
这些年轻人的死，无一例外，都蹊跷得很。
而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家里的独子或者独孙。
我心里越来越害怕，总觉得，下一个出事的，会不会就是我。
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
我爸也开始变得心神不宁。
他每天都会去奶奶房里看好几次，生怕奶奶再出什么事。
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发毛。
首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在奶奶的床下，发现了一个小木盒。
木盒很旧，上面雕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
我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几张泛黄的纸。
还有一根……黑色的细线。
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些古老的咒语。
我看不懂，但隐约能辨认出“借命”、“还魂”之类的字眼。
而那根黑色的细线，看起来平平无奇。
可当我拿起它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凉意，瞬间传遍全身。
就在这时，我听到奶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川儿，你在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盒子合上，塞回床下。
奶奶走了进来，眼神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没事儿，奶奶，我就是看看您睡得好不好。”我赶紧找了个借口。
奶奶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床下。
我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这个盒子，跟那棵老槐树，还有奶奶的病，都有关系。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一首回想着白天看到的小木盒和那根黑线。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中冒了出来。
那根黑线，会不会就是“借命”的媒介？
第二天，我趁奶奶出门的时候，再次翻出了那个木盒。
我仔细端详着那根黑线，它很细，但摸起来却异常坚韧。
我试着扯了扯，竟然纹丝不动。
我心里好奇，鬼使神差地，拿起剪刀，想把黑线剪断。
可无论我怎么剪，那根黑线都毫发无损。
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线！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黑线突然自己动了。
它像一条小蛇一样，从我手中滑落。
然后迅速地，缠绕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吓得大叫一声，用力甩手，想把黑线甩掉。
可它缠得越来越紧，勒得我手腕生疼。
更可怕的是，我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黑线，钻进了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开始发冷，头也开始昏昏沉沉。
我感到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手腕上那根黑线，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难道，我就是下一个要被“借命”的人吗？
就在这时，奶奶回来了。
她看到我手腕上的黑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川儿！你做了什么！”她惊恐地大喊。
奶奶迅速冲过来，用力撕扯我手腕上的黑线。
可黑线缠得很紧，根本撕不动。
奶奶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咒语。
她的手，在黑线上用力搓揉着。
突然，我听到“嘶”的一声。
那根黑线，竟然被奶奶徒手撕断了！
奶奶的手上，被黑线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黑线被撕断后，我感到身体里的那种冰冷感，瞬间消失了。
我的力气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我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奶奶，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奶奶的脸色很难看，她告诉我，那根黑线，是槐树精的“命根”。
它通过这根线，来吸取人的寿命。
我爸当时去求那棵树的时候，树精是答应了。
但它不是无偿的，它会选一个，最有生气的年轻人来“借命”。
而且，被借命的人，会先身体衰弱，然后慢慢死去。
而那根黑线，就是它选定目标的标记。
一旦被黑线缠住，就意味着你己经被树精盯上了。
它会慢慢地，吸的生命力。
我听得毛骨悚然。
“那奶奶您……”我看着奶奶手上的伤口。
奶奶叹了口气，说她早就知道，那树精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我们家。
所以，她一首在研究祖上留下来的这些东西。
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也差点被树精“借命”。
幸好当时有村里的老巫医帮忙，才保住了性命。
老巫医告诉她，这树精虽然强大，但也有弱点。
它的命根，就是那根黑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