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让苏珊背叛我,” 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锈铁,却蕴含着熔岩般滚烫的恨意,“林…烬…” 叶峰再一次清醒,他挣扎着,染血的手指深深抠进身下发霉的麻袋,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虬结暴起,试图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撑离那象征着屈辱和脆弱的角落。“杀了我…” 他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带着血腥味,“现在…动手!”
林烬就站在那里,像一尊被血浸透的雕像。左臂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逃亡动作,暗红的血正顺着破烂的衣袖,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那“嗒…嗒…”的声音,在叶峰仇恨的宣言后,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林烬听到叶峰的嘶吼,嘴角却缓缓向上扯动,勾出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嘲弄。
“想死?” 林烬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比储藏室的阴冷空气更刺骨。他抬起沾满污迹和血痂的军靴,重重碾过地面积聚的灰尘,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步步逼近蜷缩在角落的猎物。每一步,都带来更深的压迫感,阴影彻底吞噬了叶峰。“‘苏珊’的债,利息是血肉。想用一死了之来赖账?”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冰冷,像冰锥扎进耳膜,“叶峰,你欠我的,还没开始还!”
“你干什么!” 沐雅的尖叫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不顾一切地扑向林烬,试图阻止他靠近叶峰。她的眼中燃烧着对叶峰的心痛、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憎恶,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林烬甚至没有回头看她。就在沐雅触碰到他的瞬间,他右臂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反手一挥!坚硬的改装弩柄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冷酷地抵住了沐雅脆弱的喉咙,狠狠将她按在了身后布满锈迹和蛛网的金属货架上!
“呃!” 沐雅瞬间窒息,气管被死死压住,眼前阵阵发黑。冰冷的铁锈味和硝烟味混合着林烬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一股脑涌入她的鼻腔。她徒劳地抓着弩柄,指甲刮过冰冷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声响,却撼动不了分毫。她只能死死瞪着林烬的背影,看着他左手探入马甲的内袋。
左手的动作牵动了左臂狰狞的伤口,更多的鲜血涌出,浸透了本就破烂的衣袖。但他只是眉头蹙了一下,仿佛那剧痛不属于自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拇指粗细的金属针管。管壁结着薄薄的白霜,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到里面幽蓝色的液体,如同某种深海毒物的血液,泛着不祥的冷光。
“咔哒!” 一声轻响,如同子弹上膛。尖锐得闪着寒芒的针头,从保护套中弹出。
“不…不要!” 沐雅被扼住喉咙,声音破碎而绝望,泪水混着灰尘从眼角滑落,“放开他!你想对他做什么?!”
林烬置若罔闻。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叶峰脸上。那目光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沐雅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是刻骨的恨意?是冰冷的审判?还是…一丝被深埋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痛楚?
他俯下身,高大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叶峰几乎喘不过气。叶峰眼中的恨意化为实质,他挣扎得更厉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因重伤和虚弱而显得徒劳。
针尖,带着死亡的寒意,毫无怜悯地刺进了叶峰颈侧那因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动脉!
滋——
细微的液体流动声,在此刻却如同惊雷!
幽蓝色的冰冷液体,被一股强大的推力,急速注入叶峰的血管!
“呃啊——!!!”
叶峰的身体猛地向上反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脊椎!一声凄厉得惨嚎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眼球瞬间上翻,露出大片骇人的眼白。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疯狂地痉挛、抽搐,皮肤下那些青紫色的血管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在皮下恐怖地鼓胀、扭动、游走!仿佛有什么冰冷而暴戾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血管,凶猛地侵蚀他的身体和灵魂!
“叶峰!” 沐雅在窒息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拼命扭动身体,视线被泪水模糊,却死死盯住那支正在夺走叶峰生命力的针管!
针管的标签被林烬手上的血污覆盖了大半,但在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下,两个仿佛用鲜血写就的单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刺入了沐雅的眼帘,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Midas-IX
(弥达斯-9型)
沐雅瘫坐在地,捂着喉咙“Midas-IX…弥达斯…那是什么?!那墙外的怪物…那‘猩红之眼’身上…也有这个标记!林烬!你给他注射了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比那些怪物还要恶毒!” 她的质问如同控诉,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林烬背对着沐雅和痛苦挣扎的叶峰,重新握紧了改装弩,警惕地听着通风管道里越令人毛骨悚然的拍打声和细碎嘶鸣(幽影幼虫接近的伏笔)。他没有回答沐雅的质问,只见他宽阔染满鲜血的背影,在昏暗中如同沉默的绝壁,隔绝着真相,也隔绝着生路。而沐雅绝望的质问声,在怪物的低语中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幽蓝色的毒液似乎点燃了叶峰体内的地狱之火。他蜷缩在散发着霉烂气味的麻袋堆里,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滚烫的皮肤上涌出,瞬间浸透了勉强包扎的绷带。绷带下渗出的暗红色血液混着汗水,在肮脏的地面积成一洼浑浊的污渍。他咬进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带来痛苦得呻吟。
沐雅跪坐在他身边,心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煎熬。她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衬衣角,从一个几乎干涸的水壶里倒出最后几滴珍贵的水,浸湿布料,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叶峰滚烫得吓人的额头。指尖传来的灼热感让她心惊肉跳。
“水…水…” 叶峰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呓语,嘴唇干裂起皮。
“坚持住,叶峰,坚持住…” 沐雅的声音带着哭腔,轻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与刚才质问林烬时的尖锐判若两人。她试图将的布料凑近他的嘴唇。
突然,一只滚烫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她擦拭的手腕!
沐雅一惊,低头看去。
叶峰的眼睛依然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因为高烧的汗水而黏连在一起,痛苦地颤抖。但他的眉头却死死锁着,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不再是模糊的呓语,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清醒的紧绷感:
“别…动…”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气息灼热地喷在沐雅的手背上,“它…们…在…听…”
沐雅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僵在原地。
咚…咚…咚…
一种微弱的震动感,从头顶布满锈迹的通风管道深处传来。那声音沉闷、粘稠,像是一种富有弹性的东西,在缓慢地拍打着金属管道的内壁。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一阵细微、如同无数婴儿在黑暗处压抑哭泣般的嘶嘶声。那声音钻进耳朵,激起人最原始的恐惧。
林烬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瞬间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手中的改装弩以一种绝对稳定的姿态抬起,冰冷的箭头无声地锁定了通风口那布满灰尘的铁丝栅栏。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栅栏后那片深邃的黑暗。
“幽影幼虫…” 林烬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嘴唇的蠕动,但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沐雅紧绷的神经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确认感,“靠震动…和猎物心跳的共振…定位…” 他的目光扫过蜷缩抽搐的叶峰,又掠过脸色惨白的沐雅,最后停留在自己因为失血紧张而同样剧烈跳动的胸口,“心跳越快…越响…对它们来说…就越像开饭的铃声…”
死亡的阴影,以一种无声的方式,清晰地笼罩下来。沐雅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那“咚咚”声仿佛在无限放大,与头顶管道里那粘稠的“咚…咚…”声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就在这时,角落里剧烈抽搐的叶峰,身体猛地一僵!那双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